毛金兰和林月芬带着两个孩子在家看家。
门也开着，如果有人上门定做，她们也会接。
林月芬认识字，会给人写条子。
不过过了会儿，就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提着一双前面大开口的女鞋来了，一脸晦气。
“你看看你家卖的是什么鞋子！”
说着，就把那双女鞋扔到了林月芬跟前儿。
林月芬愣了愣，把鞋捡起来看了看翻看了一下。
她道：“这不是我家的鞋啊。”
那汉子怒道：“还说不是你家的！拿回去才穿了一天，就破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说！”
林月芬手里这双鞋，应该是囤了很久的老货，缝线什么的全都老化了，前面整个都塌断了，像张着嘴似的，看起来惨不忍睹。
她认真而耐心地和客人解释：“这真的不是我家的鞋。您瞧，我家的鞋卖出去，鞋底上是做了个标的。”
一边说，她从鞋架子上拿了一双鞋下来，翻过来给客人看。
之前沈和丘说了要做小商标，但因为这个时代，商标产权概念还不流行，注册太麻烦，怕被人模仿了去。
所以他们只是在鞋底下面刻一只小鸟的形状，用来标识是自己的鞋子。
也没有大肆宣传，只在客人拿着鞋子来返修的时候，他们会检查一下。
不管是进来的货，还是自家做的鞋子，有这个标志的，他们才会接返修。
那汉子只是气呼呼地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买这鞋子的时候就说坏了就找你们修的！”
林月芬反应过来，指着外面那个摊位，道：“您是在那个摊子上买的吗？”
客人道：“对啊！就是在他家买的！他们不是和你们是一家的吗！”
“不是，我们不认识他。”林月芬道。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客人又急眼了，“我花了这个钱，买了双破鞋，总得找地方说理去！”
这时候毛金兰匆匆从屋里出来了，见状就大声道：“跟你说了我们不认识他！你赖上我们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的鞋都是做了标的，不能让人赖！”
眼看这边吵得停不下来了，白援朝那边看见了，就在心里偷着乐。
也有人拿着破了的鞋子上他这来，他赶紧对那些人指了一下对面。
“找她们去，我们是一家的。”
然后甚至都没心思做生意了，在那踮着脚看热闹。
其实他也知道，有毛金兰在，她们吃不了什么亏。
但就是恶心恶心她们也挺好啊。
他都打算好了，待会儿等闹起来了，他再过去叫林月芬“大嫂”！
……
眼看林月芬和毛金兰被人围在里面，都是拿着破鞋子来修的。
本来一个人来说，还能说清楚。
可现在来了一群人，而且个个咄咄逼人的，带的最开始来的那个汉子也迅速加入了闹事的队伍。
林月芬脾气好，一直拦着毛金兰，解释得口干舌燥的，也是不行。
毛金兰最后干脆就和这些人吵了起来，让他们：“在哪儿买的你们找谁啊！”
那些人就道：“我们就是在你家买的！”
“对，你卖破鞋给我们，不安好心！”
“你这是黑店！”
说得毛金兰差点操起扫把。
这时候白瑞匆匆跑了出去，跑到了严大庆家。
严大庆今天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因为生意又被那个摆摊的抢了。
他小儿子严小龙和白瑞年纪相仿，平时也会一起玩，白瑞经常吃他家的大白兔奶糖的。
白瑞进门就开始哭，一边口齿不清地道：“我大伯不在家，我三叔欺负人！严叔叔救命！”
严大庆赶紧把手里的皮鞋放下，跟着白瑞就跑到了他们家去。
眼看两个女人被一群人围了，那些人手里还拿着破鞋，叫嚣着要她们退钱，修鞋。
严大庆这么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赶紧跑过去，奋力把那群人都扒拉开了。
“吵什么！在哪买的鞋，你们找谁去啊！”
严大庆年轻的时候也是来福门一霸，虽然老实多年了，但毕竟气势在。
他声音大，一嗓子吼下去，人群就安静了些。
不得不说，这些人也就是看这家只有两个女人在家，就来闹的。
也就是不知道毛金兰暴起来能打人吧……
见了严大庆，他们有点怂，就后退了一步。
“我们就是在这家买的！”有人道。
“对，说好了破了就拿来的！”
严大庆道：“买鞋的时候不来这儿，鞋破了就来了！哪有这么欺负女人的！”
“可他们都是一家的，我听见店家叫他们大哥大嫂……”
“亲兄弟也明算账，他们又不是一起做生意的！”严大庆也少见这样的无赖。
他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那几个流氓抓……”
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到一阵杀猪的叫声。
众人吃惊地扭过头去，就看见毛金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出去了。
刚才是被人堵住了，怕林月芬吃亏，她也不敢走远。
严大庆来了，给她腾出了手，她立刻就冲过去抓白援朝了。
此时只见白援朝一个大男人，就被她揪住了头发，直接拖了过来。
而白援朝带的那两个流氓，都是挨过她打的，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哆哆嗦嗦地不敢过来。
白援朝也没料到这么一遭，被她扯着头发，像扯狗似的，一边惨叫就一边扯了过来。
毛金兰气地道：“你说清楚！”
白援朝头皮疼得炸，但嘴上不肯吃亏，只冲林月芬道：“大嫂！救命啊大嫂！”
就有人小声嘀咕：“都说了他们是一家的……”
毛金兰气得要命，可她嘴笨，不知道怎么说，她只是道：“都说了我们和他不是一伙的！”
“不是一伙的还叫大嫂？”
林月芬三步并作两步抢过去：“叫什么大嫂！你卖那种破鞋给人家是你的事！各位看清楚了，这人和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援朝吃惊地道：“大嫂，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话音未落，头发又被毛金兰狠狠拽了两把，痛得他直嗷嗷叫。
一看毛金兰这么狠，来闹事的人又后退了一步……
严大庆就对白援朝道：“你说你们是一家的，那你把钱拿出来，当面分了，大伙儿就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