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垂危的邱知远，面对观云子的质问，陈修平一时语塞。
自己是什么人？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我不知道我的出身，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属。但我知道，他是我师父，我是他的徒弟。”陈修平沉声说道。
观云子叹息一声，而后说道：“那便够了，当初他既然肯将你收养，说明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他在证道之时，会遇到那绝世罕见的灭世劫，现在我才有些明白，那应该是应了你的劫。”
陈修平闻言，望着毫无血色的邱知远，而后问道：“他如今......是什么状态？”
观云子轻声说道：“他受到另一侧世界的强者重创，神识受损，失去了意识。我推断，很有可能是有至强者，在那个时候，将他的部分神魂直接拘禁走了。”
“从另一侧世界将这一侧世界的神魂拘禁走?还是当着你们那么多人的面？”陈修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观云子叹道：“其实我们这边也有强者，一直都透过那道结界，观察另一侧世界的变迁。最近一段时间，传来了很不好的消息。在那个世界，有许多以往纪元的沉眠者渐渐苏醒。他们很快便将那个世界征服，而后便又想着打破结界，降临此间。”
陈修平，略一思索，拿出一根白玉骨棒。
“我知道，这根白玉骨棒中，也有着一道沉睡中的恶灵，可为什么这些人还在沉睡，而另一侧的人，却纷纷苏醒了呢？”
观云子越过陈修平，举步走在屋子门口，看着外面的景色说道：“末世将之......末世已至。”
陈修平沉默少顷，他缓缓走到邱知远的身边蹲下，看着那个陷入昏睡中的老人，注视良久。
“要怎么才能救他，为什么不去那个世界，将他的那一部分神魂抢回来？”
“如果能去的话，我就去了，可是不能。你方才也感受到了，在那个世界，有许多拥有强大气息的存在，他们都是以往纪元的最强者，拥有伪灵先之气，哪怕同境之争，若是面对拥有伪灵先气息的强者。另一方，必败无疑。”
观云子缓缓转身，而后看着陈修平说道：“我们沧澜，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人可能拥有那种可怕的气息，但也只是可能而已，从来都没有人真正见识过。而且那二人，也不一定会出手，或者说......不敢出手。”
“为什么不敢出手，他是无妄海的人？”陈修平皱了皱眉，从那副在隔天镜中的场景来看，无论沧澜还是无妄海，在面对那个世界可能带来的威胁上来看，应该是团结在一起的才是。
观云子摇了摇头：“他们二人都是我们沧澜四府之人，只是一旦他们出手，势必会引得结界提前碎裂，以我们现在的实力，面对那么多拥有伪灵先之气的强者，根本毫无胜算。”
“所以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不成？”陈修平握紧了双拳。
观云子缓缓走回那个蒲团之上坐下，他望着一旁的陈修平，轻声说道：“证道之下，我们依旧有办法将你们送入其中，但是以你们的力量，想要在那个世界找到师兄的那一部分神魂，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试试，怎么知道？”陈修平站起身来，斩钉截铁道：“原本我就想去那个世界看看，去验证我之前的一些猜想，而今正好。”
他望着观云子，“我想试试。”
观云子注视陈修平良久，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一出现在破界山，就会有那么多人都围在你身边，想要将你带走吗？”
陈修平沉思一阵，“是因为我身上的灵先之气，对他们有帮助？”
观云子点头，“只要能获得你身上的灵先之气，就相当于找到了对付伪灵先气息的法宝。到时候，我们沧澜，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见陈修平缓缓闭上眼睛，而后从他身体深处，那股灵先气息正准备冲出，却好似受到了某种束缚。
他微微一愣，而后低头，看着自己衣袂上的那个酒印，
那是醉酒魔尊醉老鬼留下的，用来替他遮掩灵先气息。
观云子好似也注意到了那个酒印，他轻咦了一声，随后好似看穿了什么，他轻声说道：“原来是醉老鬼的手笔。”
陈修平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弑天魔神在我来的路上，派人想要杀我，应该就是为了我的灵先气息。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所谓的团结，也是一盘散沙？”
观云子摇了摇头：“虽然我们各大势力各自为政，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总是同仇敌忾。至于是否有人会生出异心，就不得而知了。为了你的体内的灵先气息，我们现在分为两派，一派是如弑天魔神那样的激进派，他们想要直接将你杀死，而后获得灵先之气，用来镇压结界，延缓结界破碎之日的到来。”
“还有一派，则是以我们河图府为首，想要让你主动走入结界，将灵先之气全部释放，用来镇压。”
陈修平缓缓站起身体，他低声说着：“所以你们已经替我做好了决定，要么将灵先之气主动交出，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一声叹息从观云子口中发出，他转头望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师兄，轻声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你从还在易国之时，我留给你的礼物吗？”
当初观云子和邱知远都拿了一枚玉简让刘沐真转交给陈修平。
邱知远留给陈修平的礼物，是那个酒葫芦。
而观云子留给陈修平的，则是一枚可以直接突破到造化的丹药，还有几十枚极品仙玉！
当时陈修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那个师叔好似不愿让自己在修道之路上大放异彩，那枚丹药，隐隐有想要将其拔苗助长的意思。
此时陈修平想来，轻声说道：“师叔是不想让我踏上修道之路，当初我若是服用了你留给我的那枚丹药，也许我此生，便证道无望。”
观云子点了点头：“沧澜大劫将至，证道之修，无人可以幸免，唯有证道之下，或许还能延续下去。”
陈修平目光一闪，“此话何意？”
观云子目光复杂地看着陈修平，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道有缺。”
这是陈修平当初便在小云峰听见过的话语，当初的他，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可此时，经历了那么多，再度听闻此话，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悟。
观云子缓缓靠近陈修平，而后压低声音说道：“沧澜四府，已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让一部分修为低微但却有独特天赋的人，逃离沧澜！”
陈修平身体一震，他猛地望向观云子，诧异道:“你说什么？”
观云子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若是有朝一日结界破碎，双方交战，我们不敌，我们必须作出取舍，留下火种，只要火种还在，我们就不算输。”
保留火种......是拾薪者的做法，只是当初奕剑魔圣说过，如今这个时代，是最终纪元。
“我当初亏欠你师父太多太多，你既然是他唯一的弟子，我不能让他这一脉自此断绝。只是没能想到，你不但能够冲破那道可怕的禁制，修为也突飞猛进，短短时间，便已经处在了证道的边缘。”观云子感慨道。
陈修平一脸正色道：“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苟且偷生，我虽不知自己的出身，但我却知道，我是在沧澜一个叫做小云峰的地方长大的，
有一个爱喝酒的糟老头子，总是一直在照顾我。”
观云子有些暗淡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湿润，很快他眨了眨眼睛，那种湿润之感便消失不见。
“除了用你身上的灵先之气抵御外族以外，还有人提出一个大胆的意见。”
陈修平洗耳恭听。
观云子继续说道：“还是保持原计划不变，让你们这群证道之下的小家伙偷偷送过去。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需要在另一侧世界证道。有人猜测，若是这样，将具备两界本源之力，那种力量，极有可能能够与伪灵先之气向抗衡。”
陈修平思索片刻，而后点头道：“我愿意前往。”
观云子点了点头，而后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三天之后，各方势力都会派人将各自族中门下最有天赋的造化小辈接来，到时候我亲自护送你过去。”
说着观云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河图城内，你可以随意行走，但破界山就算了。记着，不论是在哪里，只有当你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获得足够的话语权。”
陈修平闻言，朝着邱知远和观云子抱拳一拜，随后离开。
屋子外面，怀玉笔直地站在哪里，如同一杆标枪。
他见陈修平出来，而后笑着说道：“师父让我带你到这里到处走走。”
陈修平点头道：“多谢师兄。”
二人站在青山半腰，视线却和山脚不同。
这里明明是河图城最中心的那间屋子内，可站在这里，却可以俯瞰到外面的景色。
大半个河图城尽在视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