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狂涛从遥远的天际汹涌而来,就像一线天一般,转瞬之间,便出现在陈修平身前不足百丈,在陈修平身边的那块石碑上,一条条瀛鱼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巨大的湖底之下,无数道唧唧啾啾的声音如同老钟发出的嗡嗡之声。
可云鸟对于那些滔天洪水好似全然不觉,好似根本没有在意,她只是缓缓地飞到那块石碑上,目光之中满是希冀。
“里面有什么东西?”陈修平轻声问道。
可云鸟怪叫一声,语气有些兴奋:“上古气息,很久之前的美味!”
陈修平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这些上古异兽在可云鸟的嘴中就只配成为吃食!
“你想要?”陈修平淡淡说道。
可云鸟忙不迭的点头,甚至嘴中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陈修平没有理会身后的百丈狂涛,而是站在这座石碑之前,他的神识弥漫,却没有发现这块石碑有任何的异样!
于是他双手握拳,手中雷霆弥漫,他的右腿后撤一步,然后身子猛地向前跃起,硕大的拳头携带这无匹的威势将这块石碑撞的四分五裂!
可等烟尘散去,让陈修平诧异的是那块石碑依旧伫立在那里,连一丝一毫损坏的痕迹都没有!
可云鸟瞪着眼睛望着陈修平,有些心急的说道:“怎么回事?你行不行?”
陈修平回瞪了可云鸟一眼,吓得她脖子一缩,立刻侧过自己的头颅,然后目光望着陈修平身后越来越近的波涛,沉默不语。
看着身前恢复原状的石碑,陈修平问道:“你确定里面有瀛鱼的上古血脉之力?”
可云鸟点了点头,随后小声嘟囔着:“那是最为原始的上古血脉,若是让我吃了,可比那些内丹的效用好太多太多了!”
就在这时,陈修平身后传来阵阵呼啸之声,一些溅撒出来的水珠如同一场瓢泼大雨,洋洋洒洒的向陈修平泼洒而来!
陈修平头也没回,只是语气冰冷的说道:“滚!”
从他身上一股令人惊骇的气势汹涌而出,那百丈狂涛之中顿时传来了一阵哀鸣!
话音刚落,滔天巨浪就横亘在陈修平身后不足十丈远,倒垂的河水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然后就好像被一股巨力向身后推倒!
湖水如同一条条水柱,笔直地从天空之上跌落,巨大的撞击之力却是没有影响到陈修平丝毫,所有的波涛都朝着它们来时的方向奔流,好似根本不敢靠近他的身体!
水幕落下,半空之中,几头双目无神的瀛鱼振动着翅膀,静静地望着陈修平和那头可云鸟,它们的目光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存在于本能的杀戮与淡漠。
一声声如同鸳鸯的哀鸣传来,那几头瀛鱼在半空振翅高飞,绕着陈修平和可云鸟高速盘旋,高速震动的翅膀掀起的声浪落在耳中,显得尖锐无比!
这些瀛鱼的境界一模一样,都是分神巅峰,而它们的动作更是如出一辙,就像在它们之间放几面镜子,显得一丝不苟。
只见陈修平略一沉吟,手中灵力喷薄而出,顿时将其中一头瀛鱼摄入自己手中!
略一感应,陈修平低声说道:“都没有内丹么?”
他想到在第一块石碑时那个器灵所说的话:“入碑林,斩异兽,夺造化.......”
可是方才他在第一块石碑中,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啊!
碑林,异兽,上古血脉,造化.......
这些妖兽体内没有内丹,极有可能便是直接虚幻而成,至于这些石碑,则有可能是存在于外界的碎石之地,而不是在这里。
自己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在石碑之中!
就像是云天宗的那块踏灵碑一样,其中自成一界!
既然可云鸟那般笃定这里一定存在最为原始的上古血脉,那必定是处于这片空间之内,为何可云鸟却死盯着那块石碑不松手呢?
陈修平思索再三,然后望向平静的湖面,深不见底的湖中,看不清任何事物,神识踏入,都很快便被紊乱湍急的水流冲散,暗流涌动。
陈修平双目一凝,然后缓缓蹲了下去。
他的两只手缓缓地放在水面上,任凭细小的浪涛将他的手背浸润。
忽然,从陈修平手中,忽然出现两道璀璨无比的雷芒,一道黝黑,一道雪白。
黑白两道雷霆交织在一起,如同麻花龙卷,耀眼的光芒立刻向四周弥漫。
漆黑的湖底瞬间亮如白昼,陈修平清楚地看到,在那深水之下,有着无数的瀛鱼正在盘旋游曳,而天空上那几只围绕着他盘旋飞舞兴风作浪的瀛鱼,显得无比弱小!
可云鸟看着那明亮如白昼得湖底,忽然眼中露出毫不掩饰得贪婪与渴望!
“它在哪里!”可云鸟高声叫道。
在这片湖底中,有一头与其他瀛鱼完全不同的存在,他的样貌与其他的一模一样,但唯独眼睛,有着天壤之别!
其他的瀛鱼的眼睛都带着木然,完全依靠着本能在行动,但那只瀛鱼在雷霆蔓延的瞬间,居然下意识地在闪躲,企图躲在其他瀛鱼身后!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让我请你出来。”陈修平声音平淡。
沉寂片刻,湖面出现了一个盘旋而至的漩涡,漩涡不大,但却极深,直达湖底。
一头双目通红的瀛鱼缓缓飞至半空中,它的翅膀扑腾的极为缓慢,如同寻常百姓堂前的飞燕,和之前几头瀛鱼高速振翅形成鲜明的对比。
化神初期的瀛鱼!
陈修平静静地望着它。
可云鸟声音兴奋地喊了几声,然后身子猛地飞到瀛鱼身边,盘旋一圈之后,鸟喙靠近他,然后闻了闻,微微皱眉。
瀛鱼望着可云鸟,几乎本能的后退数丈。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修平轻声问道。
化神境界的妖兽,就能够口吐人言,甚至幻化人形,更何况这种上古异兽。
瀛鱼的目光有些警惕,它的声音沧桑而沙哑:“现在什么时候了?”
陈修平不知道这头异兽经历了什么,但真当二者四目相对的时候,陈修平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衰老与腐朽。
在它周围,好似有着看不见的死气缓缓萦绕。
这是一头年迈至极的瀛鱼,陈修平得出结论。
可云鸟缓缓从瀛鱼身边飞回到陈修平的肩膀上,她看了看瀛鱼,然后有些不忍心地说道:“他要死了。”
陈修平点了点头,作为这方世界中可能唯一真实存在的生命,或者说唯一具备思维的生命,陈修平想要知道尽可能多的信息。
不等陈修平问话,瀛鱼却是目光望向四周,好似穿越了这方天地,望见了其他东西。
他低声呢喃道:“所剩无几了......”
瀛鱼收回目光,然后缓缓飞到岸边,化作一位个子矮小的老人,他有些感慨:“好久没有能够查探出我们这些老家伙踪迹的人了。”
陈修平默不作声,静等下文。
瀛鱼此时也不再理会陈修平,而只是单纯的感慨,就像是一个将死的老人,回首凝望自己的一生。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吧。”瀛鱼低声说道。
陈修平闻言眉头皱起,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矮小的老人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和我的族人们,从进入这里之后,便没有出去过半步。”
简单的一句话,落在陈修平耳中并没有什么异样,但落在可云鸟耳中,却好像触及到她血脉中的某些记忆,她的双目变得有些湿润,然后看着陈修平,抽泣道:“帮帮他们吧,他们好可怜的!”
陈修平有些错愕,这个上一刻还叫嚣着要吞噬上古异兽的可云鸟,这一刻就开始同情自己的吃食,想要自己帮他们?
陈修平不明所以,瀛鱼却是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我这一族在这方世界只剩下我这最后一个了,生死在我看来已经没什么意义,我只是想知道,我们坚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说着,他望着陈修平,目光平静。
陈修平一头雾水,然而很快,在瀛鱼的解释下,陈修平明白了这些石碑的来历,甚至说这面山海镜的由来。
在每一个纪元的破败与新生之时,天地间总会有一群自称为拾薪人的人,他们为了生命的延续,企图给下一个纪元留下火种。
而这山海镜中的所有异兽,统统都是在上个纪元即将破灭之时,被一位不可言说的存在凝聚而来,或者可以说是封印在这面镜子中。
只为了下一个纪元重开之时,成为点缀这方世界的火种。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山海镜好似失去了他们的主人,每/再没有人将他们召唤而出,就像是被世界遗忘了,直到许多年前,被山海殿主获得,然后才算是勉强和外界取得了联系。
但由于这些异兽拘禁在各自天地中太久,有些繁衍无望,已然断绝,有些则还剩下最后几头,苟延残存。
按照瀛鱼的说法,这方天地中,大部分的薪火已经失去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