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韩彬对这片的田地如此熟悉，此刻的楚夭夭也在心里盘算，既然他是县城里来的文化人，那自然是识得字的，那要不然，趁此机会试探试探？
心里这么一琢磨，她也就打算这么做。
从兜里掏出随时揣在身的纸和笔，摊在手掌上随便写下一句话：
——王八犊子。
写完后，她把纸条递给韩彬，示意他看。
韩彬接过那张纸，并没有最先看那上面写的什么，而是盯着她看着。
她再使一个眼神，催他。
韩彬慢悠悠地挪开目光，不情愿地看向那张纸条上。
字虽不识得几个，但前面两个结构最简单的字还是认得的。
浓密的眉锋逐渐竖立，韩彬抬起头，“你骂我？”
认得？
楚夭夭突然意识到大意了。
只要上过一年级的人，前面那两个简单字还是认识的。
王八。
但凡留个心眼她就写癞蛤蟆了。
楚夭夭把那张纸拿出过来，继续摊在手心里写：
——你负责猪崽收购就可以了，我负责它们日常的吃食，不过不能保证，种的食物够它们以后吃。
好长串的一段话。
韩彬拿到手上，看到上面密密麻麻跟蚂蚁差不多的字，脑袋里就是一片发麻。
简单看了一眼，他就将那张纸揉成团，扔到身后的水田里，“我今天来就是跟你商量养猪场饲料的事。”
嘿！
他看懂了？
这就说明他认得字，也就不是傻柱。
楚夭夭看着这张百分百相似的容貌，突然间，心里有点点失落感。
好像也没再有心思往下问了。
她蹲下身继续割草。
韩彬也跟着慢慢蹲下来，“这几块地种的包谷红薯和萝卜根本供应不了养猪场的两百来头猪，我想着，就拿出些钱来买饲料，我不想中途断了粮食饿垮了猪的膘。”
又怕她担心拿不出钱来犯愁，韩彬又补充：“我了解家的情况，一个妇女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买饲料的钱我出。”
楚夭夭停顿动作，抬起头来。
“不用你出一分钱，我出就行。”韩彬再一次确定道。
他出就他出呗，反正又不用自己掏钱包，他说什么都可以。
她不发言就当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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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猪场的清理工作结束后，养殖户雇了辆大卡车运送小猪崽，从养殖场到镇子，再到公社的那两条公路都还算宽广。但镇子通往村里的那段土公路却不能通过大卡车。
因此，载满小猪崽的大卡车就只能停在公社里。
货车司机给猪崽繁殖场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养殖场又把电话打到了村委会，正在养猪场忙活的韩彬听到大喇叭的喊话后，就为猪崽进村的事犯了难。
两百多头小猪娃呢，要是用三轮车和拖拉机拉，费时费油，路过那段山路还有翻车的风险。
他正为此事犯难呢，楚夭夭就写了张字条递上前。
韩彬看了一眼她，就伸手接过。
上面只着了一个字，这个字恰巧韩彬认得：背！
背？
她是让他去背猪崽的意思吗？
村里离公社的路程也不算太远，如果背的话就会大大减低猪崽在这段运输途中的风险。
其实刚才，韩彬也这么想来着。
“好！”
他和楚夭夭的想法一拍而合。
韩彬去田地里召集正在劳作的雇佣村民聚到一起讲他的想法。
想法刚说出来，底下就有些人开始反对了。
“韩彬同志，俺们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那段山路好难走的，还要背两只猪崽在背篓里，就更难走了。”
“山路难走是小事，现在天儿热，要是把猪崽捂在背篓的稻草里捂坏了，到时候要让赔钱，俺们可拿不出钱来。”
“是啊！俺们是来喂猪种地赚钱的，赔本的事可没谁愿意干。”
“要是写个保证出了事不找咱赔，再拿点跑路费，这样嘛还好商量。说句难听的，要是啥都不想出，尽想占俺们庄稼人的便宜，那恐怕是谈不成。”
村民的话就撂这儿了。
韩彬没话回应，他们又继续干手头的活儿去了。
“等等！”
韩彬似乎做好了决定，又摆手让大家伙儿聚过来。
“这里路不算太远，跑路费你们提，我来决定。”韩彬拿定了主意，就和他们一起背回来，在不超出预算的情况下。
闻听此话，大家纷纷表决。
“一趟至少得一块钱。”
“一块哪儿够，一块五！”
“俺觉得一块三嘴合适，多跑两趟了能赚不少呢！别太贪了。”
“两个猪崽至少得五十斤吧！一块五不算要的太贵！还跑几趟哩，俺看一趟都够呛！”
“那是你年龄大了，大了就别挣这脚力钱了，踏踏实实留这里种地吧。”
“俺觉得一块三合适。”
“俺也觉得！”
“就一块三吧，大家都不吃亏，喝柴油那铁疙瘩都得费半斤油呢！半路上还保不准会翻崖，划算的很哩。”
“对！一块三！”
既然大家都觉得一块三比较合理。
少数服从多数，也没超过预算，韩彬便点头答应了。
“那行，你们回去尽快吃个午饭，一点钟准时，咱们就背上背篓去公社里接猪崽。”
韩彬看了下手腕上的大金表说道。
现在是十二点二十分，陶小冰一早去县里看生病的父亲了，估计明早才会赶回来。
“行！”
众人纷纷应声后，就四散着各自回家吃午饭了。
韩彬早上就啃了一根玉米**，家里面条也吃完了，他这会儿的正愁着中午伙食吃点啥，还犹豫要不要回 住的学校里一趟。
正考虑着是饿肚子还是去公社里吃，身后，突然一只手拍到他肩膀上。
他正要转身，楚夭夭从后面走上前，歪着头笑了笑，又递出一张让韩彬胆颤的字条。
又认不得字，她这不是故意在整人嘛。
韩彬能说啥，只能硬着头皮接过。
装作能看得懂的样子，他低头仔细琢磨起来。
仿佛是在斟酌研究一本难懂的天书。
——你还不回去吃午饭？下午要背猪崽，会没力气的。
一串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眼睛疼。
不过还好能认出几个：‘不’和‘下’字分不清，‘回’字他认得，‘吃’他也认得。
其它的那些字，模糊认得，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能猜出大概意思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