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夭夭听出这话里的含义,但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淡淡笑道:“还是家里住着比较舒服,我中午饭都没吃饱呢,就让家里司机接我回来了。”
钟杰也随着她笑了笑,脸上神色风轻云淡的,“我不是早劝过你回来嘛,家里总是要比外面有安全感的。”
“表哥。”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突然有话想说。
钟杰又扭动了一下脖子,镜片上反射着客厅上方的灯光,“怎么了?”
她很有冲动就趁着此刻问清楚,但是一想到钟杰下午的闯进公寓的场面,她就心虚起来。
“吃鸭脖吗?”她端起茶几上那半盘卤鸭脖,“很好吃的,你尝一块试试。”
钟杰摇摇头,“我不喜欢吃这种重口味的,留着你吃吧。”
既然对方要客套,那她就端着那盘鸭脖,继续啃。
对面的电视里播放着古装宫斗戏,钟杰的目光就注视在那里。
仿佛还看入迷了。
楚夭夭啃着鸭脖,忍不住还是想问:“表哥,下午澜沧江有个跳河的女生,你听说了吗?”
钟杰这才收回视线,微微垂着眼皮,“听说了。”
她把鸭脖放茶几上,将手上啃的那半截扔垃圾桶里,抽纸巾擦擦手,语气沉重道:“看新闻上说,她跳江前,还服用了安眠药。既然都选择跳江了,为什么还要服用那种药呢。”
下午要不是她反应及时,躲得快。差一点,她就吃上钟杰攥在手上的那半瓶药了。
钟杰垂着头,双臂搭在膝盖上,双手的十指轻轻慢慢的搓动着,“可能……她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怕疼吧。”
大桥那么高,江水那么的湍急,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胎儿怎么可能不疼。
楚夭夭轻轻叹息,试探着:“她怎么就那么傻,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钟杰攥了攥两根大拇指,面色始终如常,“孩子是无辜,但她更无辜。”
她点了点头,“命运确实对她很不公,从来没感受过家里的温暖,现在还身患绝症。”
越听越可疑,钟杰扭过头,“你,知道些什么,对吗?”
“知道啊!”她面不改色心不跳,“今天下午闲在家里没事儿干,我把那女生跳江的新闻通通看了一遍。”
“那你看完后,有什么感受吗?”钟杰试探地问。
“感受很多。”她脸上流露出的同情和伤感是真的,“如果我是她的亲属,得知她患上这种病,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
钟杰内心发出一声冷笑。
“救她?”他算是看清了这世间地人情冷暖,“你是愿意为你捐钱呢?还是愿意为她买个墓坑?”
楚夭夭使劲摇头,“不不不。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有钱能保她活命,有血缘关系就能护住她的命。”
“表妹的意思是……”钟杰漠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还愿意为她捐献骨髓喽?”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这样做。”她很认真严肃地说道。
钟杰却只是当个笑话听听,这个世界上,谁不想好好守护自己呢!
她说她愿意捐献骨髓,也只不过是随便过过嘴瘾罢了。
钟杰不想她再继续这个话题,望了一圈别墅里,“我三姨夫呢?怎么一晚上没见着他人啊。”
“楼上书房。”楚夭夭拿起一颗葡萄喂进嘴里,从沙发前起身,“正好我无聊,一起上去。”
钟杰犹豫了两秒,很快便相通,“好啊!正好,省的我再单独和你说一遍。”
她内心深知,钟杰这一上去,很多事情就要摊牌了,钟杰这张温和的面容马上也要白切黑了。
上楼,一遍敲门声后,老楚说了声“进。”
楚夭夭领着钟杰进入书房。
待门关上,钟杰看着老楚那张脸,便是一顿幽冷的目光。
“钟杰,过来。”老楚把自己的位置腾出来,给这个晚辈让座,“坐。”
钟杰一点不想和老楚示好,径自走到书桌前,坐在老楚的对面。
老楚也扶着椅子坐下,并吩咐楚夭夭,“我和你表哥有事要谈,你先回房间。”
楚夭夭可是对接下来的谈话了如指掌。
她之所以留下来,是专门劝架的。
“爸,表哥,我知道你们想谈什么,这件事我替你们决定了。”她推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两人的旁边。
“别胡闹。”老楚有些生气,“赶紧出去。”
她后背靠着椅子,气沉心闲的,“跳江那女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对不对?”
老楚震惊。
钟杰倒是自然多了,就像知道她知道的这件事。
“她叫吴敏敏,是爸和一个女星的私生女。敏敏的妈妈抑郁自杀,她还不到两岁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六岁被一对夫妻领养,八岁时养母过世,十二岁被养父猥亵,十三岁又被送回福利院,十五岁被一对外籍国人夫妇领养,十八岁出国学医,攻读的是心理学。”
听到她说道这里,钟杰有些愤怒地立刻打断她,“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或者,你又是在哪里查到的?”
楚夭夭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我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
“十九岁那年夏天,吴敏敏认识了表哥你——钟杰,你为了她,从肿瘤系转到心理学系。去年除夕夜的那晚,她刚满二十一岁,花一样的年纪,却被突然查出白血病,同时,她还被医生告知已怀孕一个月。”
“她瞒着你患病和怀孕的事,直到六个月后,也就是上个月,她血流不止晕倒的那天,你才知道这一切。”
“是吗?表哥。”她语气低沉地问。
钟杰坐在那里,十指用力揪紧裤子,使劲的攥着,“你……还知道些什么。”
她一句一顿,“昨晚,你送我回家的路上,抽走了我的骨髓。”
老楚听言,脸色苍白,一手捂住胸口,身体往椅子后面仰,差点没晕倒过去。
钟杰则是像释怀了那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既然你对这些事都了解的这么清楚,那是不是还能预料到你们楚家的结果?”
她极其淡定的回道:“我不仅能预料到楚家的结果,我也能预料到表哥的结果。”
钟杰嘲讽一笑,“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