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下得最大的一夜雨后,老天好像转了性情,一连现了好几个大晴天。
湿软的泥泞被太阳晒了个够,终于能够让人在上面走路了。远处的山色好像没什么变化,一川江水在日光下融融地流淌。
季凡白抬眼看见洛风时,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屋中走了出去,正站在不远处的江岸边抱着手向山与云眺望。
虽然时节已经能算是初冬,但是在正午的阳光下,早晨空气中那点凛冽的寒意早已消失不见了。金灿灿的波光在江心闪耀,唯有看见脚下连绵的枯草方能显出现在正值岁末。
季凡白踩过枯草丛向洛风时走去,洛风时听见脚步声回头,有些惊讶地打个招呼,“季先生?”
季凡白摆摆手站到他身边,“再过几日你们就要走了?上哪儿去?”
“江南的事办完,萧堂主要回西京去,”洛风时道,“我和麟书出来了将近一年,也该回蜀地一阵子了。”
“再往后呢,往后怎么打算?”季凡白问他。
洛风时沉吟了一下,“先生是说我和萧堂主那个三年的战约…”
季凡白点点头。
“蜀地虽是家乡,但庄上终归闭塞,”洛风时考虑道,“我也不敢确定。再去西京,或是到别的什么地方闯荡,三年之后是什么程度便看因缘造化了。”
“萧一行的朋友遍布四方,你倒不用愁没有人教你,”季凡白说,话语落下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道,“对了,我还要多问你一句,萧一行是百泉门的堂主,三年后,你打算用什么身份应他的约?”
“什么身份?”洛风时未曾想过此类问题,听到时诧异了一下。
“虽然这战约大多是玩笑的成分,但是有比试便会有输赢,”季凡白说,“虽然不过是些虚名而已,但是你终归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将来无论是他赢了还是你赢了,既不显得百泉门欺负人,又不给别人落下小看百泉门的话柄。”
“从我去年离开西京,一路上都有不同的人来教我,有的是些心法口诀,有的是一招半式,”洛风时抬眼望向远处的江水,迟疑道,“很多人连个名姓都没有留下,笼统的说,他们都算是我的师父。如果要我非要说一个人,曹帮主对我有恩,再不济,说我是玄雀堂弟子也行。”
季凡白似是被他这不走心的回答逗笑了,又神色正经下来,想了想连连摇头,“不够,不妥。这样吧,洛风时你跟我来。”
洪水退去后,城里的街道上逐渐有了些人气,接二连三地能看到有归家的百姓在手忙脚乱地修理房屋,酒楼茶馆里虽然没什么客人,却已经把往日那些灯笼行头都挂上了。
大约唯有季凡白的墨色居是个例外,连月的洪水没对它造成什么影响,往日是怎样冷清,现在还是怎样冷清。
洛风时与季凡白相识这么久,到这间小铺子的次数却是寥寥无几。
屋子里有些潮气,洛风时小心地踏过门槛。室内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有两边墙上挂了十几幅字画,又堆了些杂物,当中一张半旧的长形木桌。虽然地方并不逼仄,却显得实在简单朴素了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习惯性地忽视掉这间不招眼的小字铺,谁能想到这间屋子里住了一个有实无名的国舅。
“福郎抓你走的那次你折了把匕首,我答应赔你件兵器,这事我还记得,”季凡白说,一面挪出书架上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你马上要走了,想想,想要什么?”
“我从洪若谷迷阵中带出的那柄枪用得很顺手,”洛风时说道,“或许也算是缘分,我现在用它就行了,不需要再好的了。”
“你那柄枪我看过,埋在地下的时间有些长,但材料却是好材料,”季凡白说,“出现在洪若谷迷阵中的那座墓应该也不普通,机关人造价不菲,手上拿的兵器不是随便哪个铁铺里都能找到的。趁还有几天,你那柄铜枪既然不想换,我认识名家可以帮你重铸。”
洛风时点头道,“那要多谢季先生了。”
“不妨事。”
季凡白说着话,手上从书架深处取出一个厚绢折成四方的小包。他目光落在那小包上时,眼中神色深了几分,不着痕迹地微微叹了口气,招手让洛风时凑上来。
洛风时看到了绢包的四角形,不知道是什么,便也听话地过去。
季凡白掀开四角打开那绢包,里面却是折成三折的一条锦袋,好像是装折扇的扇袋,却比扇袋宽些,边缘隐约有些褪色。
“这是什么,”洛风时问道。
“三十年前平河矫诏,这便是我从宫中携诏前往前线时装诏书的锦袋,”季凡白轻声说,自己淡淡地露出一点自嘲笑意,“文不成,武不就,更无能救济流民,我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太多。我这辈子能说的事只有这一件,三十年了,提起来我自己都嫌腻。”
洛风时静默不语,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他,却也无由地觉得悲戚。
“这件东西,其实我早就不该留着它了,”季凡白侧身看向身边少年,“洛风时,你走的时候,带上吧。”
“我?”洛风时回神,闻言不由一惊,“这…”
“天下名门大派,不少前辈都认得此物,你若遇到困难,这东西说不定能帮你,”季凡白将锦袋叠好,一层层的绢布包裹了往事中的旧物,“三年后你赴约,无论输赢,萧一行背后是百泉门,你便可以用季凡白三字,全凭你的意思。”
季凡白转过身,少年人浓眉俊目便落在他眼中。也是在这一刻,季凡白眸光忽然浸润了一种苍老的温软带笑的柔和,“那时候,你也该是二十一。”
屋子中。
萧一行余光瞟到邵世清走过来,注意到他像是有什么事要说的样子,不由询问似的偏过头。
邵世清神色好像有些凝重,站在他身边迟疑了片刻,方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轻声说,“褚通死了。”
“死了?”
萧一行反问,脸上不禁露出讶异,眨一下眼微微皱眉,“我没杀他,他自己…?”
邵世清摇了摇头,萧一行从他的神色中渐渐隐约感觉到几分不对劲。
“当日他如果没回去,那还有谁…”萧一行说着也逐渐停下了语声,那夜之中若还有他人能够在褚通回到燕楼之前动手,那必然自己与褚通的一战也在那人指掌之内。
“你这几日没到城中去,所以不知道。”邵世清说,“是官衙派人重伤缉拿了褚通,联系上前后几个人命案,直接判了斩首。行事速度之快堪称罕见。燕楼本身便是收钱买命的组织,无所谓什么义字可言,褚通一死,燕楼群龙无首,自然也分崩离析了。”
话语落下,一时间屋中陷入静默,若说褚通身死燕楼瓦解并无可怜之处,然而这斩首的结局却也实在太过荒唐。
“官府拿得了他,是因为他先败于我手下。”萧一行沉吟道,不语了一会儿,转而又问,“官衙为什么急着杀褚通?”
“不知道,”邵世清微微摇头,“或许是因为褚通与他们牵连太多,结下了什么仇怨,又或是这种种牵连里有什么要杀人灭口,”
邵世清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叹了口气,“百泉门的金符流言怎么就兴盛到了江南来,那个叫孟兰山的年轻人又为什么要搞垮燕楼,诱使褚通来找上你。这世间的迷雾层层叠叠,即使没有人蒙住我们的眼睛,我们能探清的东西也还是太少了。”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阳光暖和了许多。窗外隐隐听见鸟鸣,那是冬天出来觅食的鸟,只听见声音却看不见飞到了哪里。
“怎么开着窗户?”
身后远远地传来脚步声,少年声音响起。许麟书坐在桌边,面前放着镜子,虽然从镜子中也能看到来人,却仍然回头看他。
“这几天天气好,”许麟书目光看着洛风时从另一边走过来,又回过头去顾着镜子梳头,“开一点儿,没事的。”
他好像是刚刚起床洗了头发,长而柔顺的墨发散在脊背后,然而发尾却隐隐约约还有些潮。
洛风时嗯了一声,没再多去管他。走到他身后,去瞧镜子里的影子。
许麟书坐在桌前,身上穿的就是一件很日常的单衣,没什么多余的纹饰,柔软而随意。披散的发丝更显出镜中人眉眼冷秀,静静的,不着任何金玉,与过去的几月里身在福禄洞绣衣丝袍莲花金冠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撑起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感。
梳子挪到发尾,许麟书抬手,指尖轻轻将木书搁在了桌上。放下手,两人一坐一立,微黄的铜镜将二人影子都收入镜中,侧对着敞开的窗户,与窗外的江水远山。
许麟书笑了笑,那笑轻而浅,却可能再无第三人明白那笑中蕴含着多少深重心绪。
洛风时目光在镜中与他对视,他也笑了下,轻轻叹一口气,搭在椅背的双手轻轻向前,放在了许麟书肩上。 阅读最新章节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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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晴光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电脑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最新内容免费阅读。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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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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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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