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头最劲爆的消息是,卓家那个养女靳乡君,竟然被刘备钦点为摄政王妃。
要知道依著刘备如今的身体,将来这个位置,轮不轮得到大皇子,还得另说呢。单说如今摄政王权势滔天,多少高门想方设法,想要自家金尊玉贵,嫡出的姑娘嫁入摄政王府呢。
偏偏被卓家的养女捡了这个便宜,着实让人接受不了啊。
靳乡君虽然是卓家的养女,可她曾落入商籍,做了好几年的商户女,怎么看,这身份都是不够的呀。
比起外头的风言风语,卓家倒是淡定自若。
邵氏原本还担心,但听说原来那摄政王,竟然是靳甜甜从前在乡间抚养的弟弟之后,这点担心便也散去了。
孙氏还在捉著靳甜甜训话:"到底是皇室,不必寻常人家,你且莫要太心大了,知道吗?这平日里头在娘家可以随性些,入得王府却是不一样了,不要整日想着什么律令呀,法典呀,那些是你父兄们该操心的事情。你呀,就好生操心操心,早些替摄政王生个一儿半女才是正经的。"
靳甜甜还没张口说话,门口的叶煜嵩便喜得跟什么似的,大步流星走进来,瞧着靳甜甜慵懒倚在椅子上的模样,颇有些不悦,笑脸也沉了下来,与他父亲马岱板起脸儿寻人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瞧瞧你这是个什么样儿?没个正行。"
孙氏怕夫君啰嗦,连忙问:"夫君可是有什么事儿?我见你这般开怀的样子,是有好事?"
叶煜嵩便松了眉眼,点头冲靳甜甜笑:"刘备今早下令,女子与男儿一样,可以参科考,也可以入朝为官。并且第一批的女官选拔,就在两个月后,父亲已经替你报了名了。"
邵氏一张嘴是怎么都合不上来,支吾许久才问出口:"不是,不是,甜甜不是要嫁人了吗?怎的跑去做女官,做了女官,她怎么嫁人?"
叶煜嵩反问:"做了女官如何不能嫁人?我路上遇着朱斌了,他还格外开心,说也要替钰欣报名呢。"
邵氏一张嘴张得更大了:"什么?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也要替钰欣报名?钰欣年岁也不小了,不想着在家里头相夫教子,怎么还跑去做官?哎呀,你们一个二个,是要气死我不成?"
叶煜嵩连忙将母亲扶著坐好,又细心解释:"母亲,如今世道不一样了,在民间现在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你是没去民间瞧看,女人现在啊,可不只是去绣坊,各行各业都用起女人来了。农工商都有女人做,那仕途上缘何不能有女人?刘备摄政王,是大力支持女人的事业,我们做臣子的,怎能固步自封?"
邵氏勉强同意,但还是认为,钰欣甜甜两个,该是先成了家生了孩子,再考虑做官的事情。
叶煜嵩好生的劝著,引经据典,恨不能将新的律法拿出来,给母亲好生洗一洗脑。
靳甜甜坐在旁边兜自发著呆,那日李牧寒说,她想做官,便让她做官,没想到这么快,就实施起来。
是呢,李牧寒从来都不知是说说而已。
她心里头,竟然浮起一丝甜蜜。
没过几日,内务府的总管内侍便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带着各种赏赐过来,是来取靳甜甜的庚帖,再将彩礼单子一并奉上。
邵氏瞧看着这流水一套,心中琢磨著,该是先换庚帖,合八字之后,才送彩礼的。摄政王这番,岂不是认定了二人相合?
不过本来,八字这个事情就只是由头,不管是寺庙里头,还是乡间的算命先生,合起八字来,都是捡好听的说。哪怕有那么一两处不算很合的,也能找由头将它说成是合的。
皇室的八字,都是钦天监来算,想来也是与其他地儿都差不多。
内侍态度好得很,与马岱客套一番,便又道:"刘备身子骨不行,摄政王是住在东宫旁的御明殿,以便随时处理事务。到时候王妃也不必住在宫外,只与摄政王一起,住在御明殿便可。"
马岱怔住了,之前摄政王不曾娶妻,索性刘备身边也只得皇后娘娘一人,住在宫里并无不妥。但如今摄政王要娶正妃了,哪里好还住在宫里?
他心里头这么想,面上却没有说出来,宫里的事情,可不是他能置喙的。
倒是内侍又喜笑一番:"刘备甚是看中靳乡君,原本还想封赏靳乡君,是摄政王觉得,乡君能力出众,将来做了女官自会挣功名,不需要刘备赏赐的虚名。摄政王与靳乡君一起生活了三年,最是熟知靳乡君的性情,也甚是体贴呢。"
马岱入朝为官,自也是见过摄政王多次,瞧着那冷面少年,年岁轻轻,办事却是老练的模样。倒没想过,这摄政王还能这般体贴,知道甜甜不喜欢攀附,都替她给想好了。
邵氏原还觉得,摄政王不想要刘备赏赐甜甜,是否是对甜甜不是很满意?听得这后半句,说摄政王熟知甜甜的性子,便也放心下来。
送走了内侍与姑姑,不多时,卓文君就欢快的奔进来,一头扎进邵氏的怀里。
邵氏点着她的额头:"都多大了,还与你侄女儿一般,爱撒娇?"
卓文君嘟囔著:"娘亲都不喜欢我了,哼,如今啊,怕是处处只想着甜甜。"
邵氏无奈的笑起来,卓文君自幼便是这样,总要说一句旁人处处偏疼甜甜,这么多年了,性子也不改改。不过直接说出来也好,总不是那等憋在心里暗自嫉妒的。
卓文君回头便又去拧靳甜甜的脸儿:"哎呀,如今我妹妹可要是摄政王妃了,哼,可不是惊坏了从前那些看不上你的人儿?回头呀,又要被人说,你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靳甜甜捂著脸不许她拧,嘟囔著:"姐姐,我的好姐姐,我这个脸儿再拎,可就要被你拎坏了,你也不疼一疼我。"
卓文君成了亲,又整日与朱斌这个在军营混大的人在一处,也比从前胆大了许多,好多话都敢瞎说,当下只道:"啧啧,我可不疼你,左右你马上成亲了,可让摄政王好生疼你去吧。"
这话出口,靳甜甜的脸儿红到了脖子根。
邵氏也不满,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将靳甜甜拉到身边:"可莫要听你姐姐胡说八道。"
卓文君玩笑过了,便去瞧看宫里送出来的礼单,越瞧越惊讶:"我滴个神呀,摄政王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将整个皇宫搬空了,都送个甜甜不成?"
邵氏先前,只是接了厚厚的礼单簿子,倒是没来得及看听得女儿这般说,才拿起来细细瞧看。足足五个礼单簿子,写得满满当当,还真是如女儿说的一样,像是要将整个皇宫的东西,都搬过来迎娶甜甜呢。
卓文君便又扑到靳甜甜跟前,去拎她的脸儿:"你个小蹄子,竟有这番能耐,且与姐姐说说,是使了什么迷魂术,竟然勾得那傅佥公子,对你心心念念,这般豪爽大方的?"
靳甜甜红著脸儿,那日李牧寒说,只要她要,不管是多少,他都给。如今这还没开口呢,他怎的就……
简直是胡闹,也不怕刘备气恼。
卓文君瞧着妹妹红著脸的模样,只觉得自己都爱不释手,也难怪摄政王那般稀罕。
婚期定在九月,倒也不算很急。不过廖化来的时候,偷摸摸捂著嘴笑:"我听大皇子说,原本李牧寒叔叔是想要定在五月,说五月里有个大吉日。后来被皇后娘娘狠狠斥一通,说他恨不能今日来求,明日便娶。最后是刘备逼着,才给改的九月。"
靳甜甜侧头去,红著脸不做声。
廖化又道:"我早就知道,李牧寒叔叔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儿,其实啊,就是个急性子。从前你喜欢什么东西,他只有是得了钱,便是再晚再累,那也要出去给你买的。"
靳甜甜唾一口:"可莫要胡说。"
廖化连忙说著:"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有一次是你不舒坦,好像是那日二叔逼着你吃多了,积了食,晚上又有账册要看,没有及时消食。那般晚了,李牧寒叔叔原本是教我认字,听了你说不舒坦,立刻就带着我出去,给你买山楂糕。山楂糕的铺子当天关了门,李牧寒叔叔还拉着我跑了好远,去东家家里,把东家寻起来,要他开铺子卖山楂糕给我们呢!"
靳甜甜捂著耳朵不肯听,心里头浮出一丝丝甜蜜,原来那时候,原来那样早,他就待她这样好。
待廖化还要继续,靳甜甜捂住她的嘴:"好了,你可真是啰嗦,从前怎么一口一个哥哥的,这会儿却喊起叔叔来?"
她原以为,廖化大概会说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要唤李牧寒一声姑父云云。可没想着,廖化只低头,并不做声。
靳甜甜侧头,瞧着十二岁的少女,面颊上带着一丝红晕,似在愣神。
大抵是少女觉得继续调侃,不大妥当吧。
靳甜甜心里头想着。
春日风光无限好,她心里头,慢慢都是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