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洁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无法选择究竟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
直到对向的那辆担架车转过拐角消失在了眼里，俞洁才步伐踉跄地转过身追着程愿的担架车去了。
急救室的灯亮了起来。
俞洁站在门外，愣愣盯着那道冰冷沉重的门，拿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擦完眼泪，她镇定了一点，掏出手机给刘年打了个电话。
她想确认一下，那个躺在担架车上的人是不是他。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无人接听。
俞洁心里沉了沉。
挂掉，继续打。再挂掉，再继续打……
俞洁最后一次收了线，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她慌得不行，手忙脚乱地擦眼泪，看一眼急救室外面的灯，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跑。
她顺着记忆转过拐角，四处张望，边找边哭。
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潮湿，又模糊。
很多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在她眼里走马灯似的转了过去。
四处都找不见人，她急得拉住了一个过路的护士。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消防员被推过去？他受伤了，是这次地震救援人员，是g省陆搜队的消防员……”
“额……没见过，不知道……”
“他叫刘年，他叫刘年！”
“……”
“刘禹锡的刘，素华流年不待君的年。”
“……”
俞洁得不到回应，她情绪开始崩塌，她呆立在走廊里大声哭泣。
身后路过一个急诊科护士，她拉了下俞洁的胳膊。
“是有个消防员受伤了，伤得比较严重，转到手术室做手术去了。”
俞洁哭声一滞。
对方说：“手术室在三楼。”
俞洁来不及抹眼泪，转身就跑。
手术室门前的走廊里，站着那个穿着橙色抢险救援服的消防员，之前一瞥而过的。
对方的脸色很差。
俞洁立了两秒，拿手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又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这才鼓足勇气上前，小声询问：“请问，是g省陆搜的队员吗？”
她陆搜基地去的少，所以有些消防员的面孔她脸生得很。
但是，她希望此刻她就是认错了人才好。
她带着一丝的小心翼翼。
小付侧过身来惊讶地看着她，“嫂子？”
俞洁愣住。
小付说：“怎么是你啊嫂子，你知道阿年他……”
俞洁再呆，难以置信，“阿年他，那个人真的是阿年？”
“嫂子……”
“怎么可能？”俞洁再度哭泣，忍都忍不了，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受伤？他怎么会受伤呢？！”
“嫂子……”
“他答应过我，他会平平安安的！”俞洁情绪失控，突然尖叫，“他怎么会受伤的？！”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天灾人祸。
“为什么？凭什么？阿愿姐姐，孔宴清，一个个的受了伤，他们生命垂危，为什么阿年又这样？我班里的杨晓微和张老师班里的曾丹丹还没有找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她退后几步，后背撞上墙壁，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小付眼里悲痛，抿紧了嘴唇，一时之间难以发言。
隔了半晌，他才宽慰道：“也许，也许，会好的。”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雷动的奔跑声，陈阳和阿星赶了过来，两人也穿着橙色抢险救援服，满头满脸的汗水，密密落下。
“小付，小付，阿年怎么样了？”
小付摇摇头。
陈阳注意到了一旁的俞洁，讶然：“是，是嫂子？”
他们都见过俞洁。
阿星也诧异，“啊，怎么，她怎么在这里？”
俞洁只顾着流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阳等人对视一眼，全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
三人不再说话，一起面向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
他们目光焦灼，充满担忧。
阿星忽然轻声问道：“会没事的，对吧？”
无人应声。
下午白热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洒落进来，走廊地面上白茫茫一片。
阿星又问：“阿阳，老大知道吗？”
“没来得及说。”
声音落下，大家又都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俞洁感觉到从走廊那段洒落进来的阳光斜了个角度。
陈阳忽然觉得空气里的气氛太闷热了。
他觉得胸腔很难受。
阿星忽然很想哭，他拿手摸了把眼睛，发现眼睛湿漉漉的。
他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他妈，我他妈……流汗了，汗水流到了眼睛里。阿阳，小付，你们说我是不是太热了？”
没有人回应他。
回应他的是手术室上面跳掉的指示灯。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医生走出来，抱歉地对他们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伤到了头颅，颅内血肿，送来不及时……”
后面的话，俞洁听不到了，她连往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从里面推了出来。
陈阳等人冲了上去，不断喊叫着。
医护人员拦住他们，极力安慰着。
争执中，有人掀下了自己的消防帽。
那顶沾着泥土的橙色消防帽滚到了俞洁的脚边。
俞洁低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走廊外面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很难受很难受，心脏似乎放慢了心跳。
她朝着那辆盖着白布的推车走了一步，忽然心脏剧烈抽痛，她只感觉嗓子眼里一阵血腥。
“阿年……”
呼唤声还没出口，她闭了闭眼，整个人倒了下去。
*
程愿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累的梦。
梦里，到处都是灾害，她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
黑暗和光明互相交织着，让她的世界不断重复着各种伤害。
很痛，身上到处都是疼痛。
“阿愿，阿愿。”
“阿愿，你醒醒。”
“程老师，你醒一醒。”
“外面下雨了，不会很燥热了，阿愿，你醒一醒。”
各种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
然后是各种哭泣声。
程愿听得心里很难受。
她喉咙里卡着一个人的名字，她想叫唤，可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
她的梦里一直出现一个逆着光的背影，像是从阳光里走来，又像是从火光里而去。
那个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阿愿，阿愿……”
程愿追着这个声音一直朝前看，一道光忽然刺破了黑暗。
“阿愿。”
声音越来越清晰。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
光亮重回世界。
“滴滴滴”。
她听到了各种仪器运转的声音，她费力地侧了侧头。
她看到好多人站在她床边。
她第一个看到了程母的脸。
程母脸上挂着眼泪，一脸的憔悴，忽然见程愿转醒过来，她错愕之下，忽然痛哭。
“阿愿，我的囡囡，你可算醒了！”
程愿像是失了记忆一般，茫然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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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突然接到倒v的消息，挺突然的，我原本以为不会上架。对之前我说的不会上架的话，先道个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