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部分建筑坍塌后的废墟景象让仓皇逃出来的学生们目瞪口呆，他们个个灰头土脸，衣衫破败，身上偶有伤痕，像是拼尽一切从地震的狮口里爬出来。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突然喘着大气跌坐在地。
校门口有老师冲了进去抱住了他们。
附近的居民们都三三两两走到了街上，面色仓皇而迷茫。
头顶的烈日白得刺眼。
大约过了几分钟，前往各个商场打发时间的老师们都断断续续聚拢到了实验小学门口。
看到校内坍塌的建筑，众人目瞪口呆半晌反应不过来。
突然，有老师疯了一样冲进了学校内，凄厉喊叫着各个学生的名字。
“救人啊，救人啊！”一个男老师大声呼唤着，“大家帮帮忙，快救人啊！”
这时候，幸存的人们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冲到了坍塌的建筑物前，开始人力搜救。
张老师和俞洁也冲了进去。
“阿愿姐姐！杨晓微！孔宴清，曾丹丹！”
“曾丹丹！程老师！”
此时，消防车、救护车赶到。
金州市消防大队的消防员率先冲在了一线，救援犬也冲了上去。
俞洁仓皇回头，只见到一群群的穿着橙色抢险服的消防员从她身边奔了过去，警察也来了，他们拦住了正在嘶声力竭呼喊的老师们，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并劝导他们离开受灾地。
俞洁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张老师拉住她，“俞老师，我们先出去，救援人员说可能还会有余震，这里不安全，让我们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交给他们搜救……俞老师？俞老师？你在听吗？”
俞洁盯着张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巴，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听进去。
她突然想到了刘年，开始从身上摸手机，可是摸索了一遍，都没有找到手机。
她一把推开张老师，径自跑出了学校。
“俞老师！”张老师怕她受刺激，连忙去追她，“俞老师，你怎么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救援人员都到了，我们，我们等程老师和孩子们平安出来就好……俞老师！俞老师！”
俞洁小跑到地震发生时候她站立的地方，门卫处也坍塌了一半，但是好在他们这边地势空旷，当时他们所有人都站在室外，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
她的手机应该在她屈身躲避的时候掉了出来。
她蹲下身子在门卫处附近找寻着，终于在一张被压塌的桌子底下找到了她被摔出去的手机。
手机屏幕裂开了一道大大的缝隙，但是好在手机还能用。
她一按开屏幕，就看到了刘年给她拨打的十几个电话和微信留言。
她一条条看过去，眼泪掉下来。
她给刘年回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绷不住情绪开始嚎啕大哭。
“阿年，我这里地震了！”
“俞洁，你没事，你没事，对吗？”刘年的声音又惊又喜，急切之下，竟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带了一丝哭腔，“俞洁，你们都，都没事吗？都安全吗？你，程老师，还有你们的学生们？你们都在一起吗？”
俞洁大哭。
电话那端的刘年，面色从惊喜转为了忧虑。
洛北甯站在距离他五米开外的位置，看到刘年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程愿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刘年侧头望向洛北甯。
洛北甯与他视线对上。
“阿年？”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和恐慌，手指不可控制地蜷缩起来。
“队长……”
刘年挂断电话，朝他走了两步。
洛北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里神色变得复杂。
刘年注意到他的动作，停住了步伐，满脸的苦闷。
“俞洁说，程老师和学生们都，都被困在了教学楼内，教学楼，楼塌了……现在他们还没看到有程老师他们的踪迹……”
洛北甯呆呆望着他，忽然感觉胸腔传来剧痛。
捏着手机的手指起了大力，手背青筋暴起。
“队长。”刘年难过道。
按照上级指标，他们被分配到金州一个工地作业区进行搜救。
现场到处是坍塌的钢筋水泥板，作业的土地从地底下被撕裂开了一道缝，工人们都被掩埋。
他们基地放出去10只搜救犬，已经陆续有尸体被抬了出来。
被抬出来的尸体交由医护人员拉走，后续会交给民政部门来核对名单、联系其家属。
消防员用生命探测仪探测活人迹象，优先搜救有生命体征的民众。
洛北甯忍着心里对程愿的急迫挂念留在现场指挥救援，烈日当空，气温升高，所有挖掘搜救人员都感觉到了疲惫和不适感。
洛北甯的护目镜一片水雾，沉甸甸的，似乎要把鼻梁压塌。
他退出来，站到阴凉处，掀起护目镜，拿手指抹了下眼睛和面容。
他嘴唇抿得很紧，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属于程愿的微信栏空荡荡的，也没有任何的电话进来。
距离地震发生到现在，已经一个半小时了。
阿愿……
他脸色布满阴霾，一旁休息的徐从荣担心他中暑，给他递过一瓶矿泉水。
“队长，喝口水吧？”
洛北甯摇摇头，回头朝城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再次看了眼手机，工作群里，钱巍然在发信息：
“听说这次地震金州多个受灾区都挺严重的，死伤人数很多。”
“地震局说，可能会有余震，你们搜救都要注意安全。”
“尽全部力量搜救存活人员！”
“金州实验小学已经用上挖掘机了，目前搜救出来的学生有几个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哎，可怜啊，才几岁……”
洛北甯心里愈加悲怆。
一滴汗顺着额头滑过眼睑，从睫毛上坠落，晶莹剔透，像是眼泪一样。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
“队长，你去实验小学那边吧，这里交给我们。”
洛北甯回头，是刘年。
刘年也是满头满脸的汗水，他非常能理解洛北甯此刻的心情。
同样在搜救受灾人群，作为一名消防员，保护了别人，却无法救援自己最亲近的人，那样无奈和心酸。
“你去吧，队长，程老师在等你。”
洛北甯眼圈红了红。
“阿年。”
千言万语，在此刻竟化为了更咽的一声叹息。
他拍了下刘年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们了。”
“队长，注意安全。”
这边工地还有别的消防站的消防人员，洛北甯和消防站的队长打了声招呼，便前往了金州实验小学受灾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