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乡的三月份不似江南般温暖明媚，平均气温仍然在五度以内。
周末，程愿收拾宿舍，将带来的春装又都塞回了箱子里。
从窗户里望出去，四周群山倒是有了一点绿意。
她想了想，在粉色的大衣里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长发放了下来，对镜自梳，她满意地笑了笑。
俞洁在外面敲门，“阿愿姐姐，你收拾好了吗？”
程愿开门，“来了来了。”
俞洁一见程愿粉嫩的模样，惊喜道：“阿愿姐姐今天好漂亮啊，是要给洛队长一个惊喜吗？”
“你也很漂亮。”
俞洁一惯淑女装扮，她亲昵地挽住程愿的胳膊，“待会儿到了县城先去给孩子们买作文书？”
“待会儿看时间吧，时间来得及先去买书，来不及的话先吃饭。”
此次她们进城不仅是看望男朋友，也是为了班里孩子的作文比赛准备点物资，再者，她还想去超市买点别的物品。
俞洁边走边说：“这次见完，下次再见，就是他们比完赛之后了。”
“嗯，他们快全省比武了。”
两人坐公交车抵达县城，换了便装的洛北甯和刘年在站台等她们。
洛北甯一见到下车的程愿，眼里亮了亮。
不过他没说什么，朝程愿伸过了大掌。
程愿很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四人先去饭馆吃饭。
今天天气好，晴空万里，微风和煦，四人挑了个靠窗的有阳光的位置坐下。
四人点了菜，多数是南方菜，俞洁考虑到刘年是东北人，便问：“你点几个你爱吃的吧，我们点的都比较偏淡偏甜。”
“没事，我都吃得惯。”
刘年一向不挑食，有啥吃啥。
“你点吧，我请客。”洛北甯拿过菜单扫了一眼，又勾了两个菜，“猪肉炖粉条，来一个？”
“行，队长，你看着点，我都行。”
放下笔，洛北甯喊来服务员递菜单。
刘年给大家伙儿倒茶水。
程愿一路过来没喝水，略有饥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刘年见此，笑问：“程老师，口渴？”
他又给她斟了一杯。
程愿又小抿了一口，“路途颠簸不便，也不想着喝水，但是坐车时间长，两个小时下来，不知不觉就口渴了。”
“园子乡地处偏僻，离这儿是远得很，程老师有考虑到咱们县城里来发展吗？俞洁准备考这边公立小学的教师岗。”
“对，我打算往阿年这边靠拢过来。”俞洁点点头，眉眼温柔，“我们接力支教的任务会随着这一学期的结束而结束，我往县城这边的学校考考看，能考上最好，要是不顺人愿的话，打算先从事教培行业。”
俞洁话语虽柔软，可字里行间尽是对未来的规划。
“这很好。”程愿微笑鼓励她，“园子小学一年的支教经历对你来说也会是非常大的收获，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当中。小学教资有考过吗？”
“我大学里就考过了，有小学教师资格证。”
“那很棒，距离你的目标更近一步了。”
洛北甯安静地听他们说话，不发表任何态度。
程愿问刘年：“刘年，听说你在考消防救援学院？”
“在复习。”刘年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努努力，尽我最大的努力，希望不让队长，不让俞洁失望。”
“你们还年轻，未来可期呢，不着急，慢慢来。”
窗外的阳光洒在刘年和俞洁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光。
他们相视一笑，眼里都有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程愿忽然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股肆意而浓烈的青春，那样美好和坦荡。
她似乎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不由得侧头看向身旁端坐着的洛北甯，洛北甯正瞧着她，四目相对，她忽而怦然心动。
原来她也还是那个几年前的少女啊——依然会为洛北甯深邃的眼神而心脏漏跳，依然会在他带笑的目光里沉醉。
面上起了烫意，她伸手抚住自己的脸颊，歪头一笑，小声说：“别这样看着我。”
洛北甯弯起唇角浅笑，他觉得她今天真好看，粉粉嫩嫩，小小巧巧，依然是那个又哭又笑的小女生。
菜上来，四人动筷。
俞洁问：“阿愿姐姐，你支教结束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很喜欢那群孩子，我可能会留下来继续支教。”程愿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清蒸的黄花鱼，蒸得时间过久，鱼肉有点烂，程愿一筷子夹起来，松散的鱼肉纷纷往下掉。
洛北甯拿勺子给她舀了一大勺，放到她碗里，“小心鱼刺。”
程愿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行，于是点点头赞许道：“这个鱼味道不错，你们尝尝。”
刘年给俞洁夹了一筷子，他手稳，鱼肉没有往下掉。
俞洁一边吃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阿愿姐姐，支教没有薪水，会过得比较清贫。”
她看向洛北甯，“距离洛队长也比较远。”
程愿听言，打趣道：“说起这个，我还没嫌弃阿宁这个工作没法顾家顾我，他怎么能认为我的工作地点偏远不便呢。”
她侧目看向洛北甯，又笑着说：“是不是，洛队长，一些事情，一些工作，总有人要去做。”
洛北甯仍旧不表态她工作上的选择，只是说：“也许我内心是希望你能轻松一点，但是我总归是以你的喜好为先的，你开心是最好的。”
俞洁见此，心里便明白程愿和洛北甯一样，在工作上选择了无私奉献。
程愿早就有了长期支教的打算。
俞洁也没法过问她在生活上的打算。
饭后，四人分两对在饭馆门口分道扬镳。
洛北甯先陪程愿去书店挑书，洛北甯对书籍方面没有任何头绪，只跟着程愿的步伐在各个书区选书。
程愿先拿了几本作文书，又绕着书店走了一圈，从专业书区挑了一本花卉养殖指南。
洛北甯问：“花卉养植？你要种什么？”
“种植百合。”程愿拿着书结款，笑意盈盈，“支教没有钱，总得想办法做点副业。”
“你要做什么？”
“北山那边的土壤干燥疏松，很适合种植百合，百合的市场价比较高的，我想先小小的试验一下，看能不能种成功，卖成功，如果成功的话，那就带动园子乡的乡亲们，搞花卉种植，努力奔小康。”
洛北甯听出点意思，笑问：“你现在不仅是想成为园子乡的教育之光，还想山乡扶贫？”
程愿朝他眨眨眼，狡黠道：“这次出来，我还得去花草市场买点百合花的种子，现在这个季节，正适合种植，等到七八月份，就可以收获花期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下半年或许就可以赚到第一桶金了。”
她抱着书走出书店，洛北甯拉住她，“阿愿，你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洛北甯一时无言，他刚才一直以为她是自己养着玩玩。
他看着她的脸，“缺钱？你可以和我说。”
“不是缺钱，也不是为了我自己。”程愿一脸认真，“我是真的想尝试一下这条路，正如那些乡村振兴的文章里所说的那样，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在因地制宜和生态宜居的条件下，以合适的产业，带动乡民富裕。我觉得种植百合是一条可尝试的发展道路，或许真的能改善园子乡百姓的现状。”
见洛北甯的表情略有不可思议，程愿又说：“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到底行不行得通呢，反正也已经走了支教这条路，那就再折腾折腾，一条路走到黑吧，说不定真的能造就一个奇迹呢。”
她的眼神柔软而坚定。
洛北甯心里动容，“阿愿。”
“是不是觉得我很伟大？”程愿打趣，“被感动了？”
洛北甯失笑，“感动的应该是园子乡的乡亲们，来了一个像你这么好的支教老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洛北甯早该察觉到，从她决定为杨子明保学开始，她是真的一心一意在为园子乡的未来做努力，甚至是在做建设。
程愿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你守卫g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守护园子乡的希望之光，我们一起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