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姐走开了，程愿拎着相机往作业区域走。
四周到处都是在抢险作业的消防员，场地中央是车辆事故救援，现场模拟了两辆小车坠崖并叠加状态。
消防员喊：“车内有人员被困！”
两名消防员上前，从应急设备包裹里取出器材，通过掀顶技术和开辟后备箱救援技术，从中解救了被困人员。
程愿蹲身下来，通过各种角度拍摄了几张救援照片。
另一边的楼房前，废墟掩映，几名消防员蹲身，“不好！废墟中有人！”
程愿听闻声音，回身对准废墟堆拍照。
电视台的编导也随之转移过来，将摄像机对准了废墟堆。
两人仔细地盯着消防员们的救援动作。
消防员迁来一条搜救犬，搜救犬左右轻嗅，最终停在一处凸起的砖瓦废墟处。
废墟上方尽是泥土和散落的钢筋、瓦片。
消防员先用手清理掉最上方的废物。
灰尘仆仆处，隐约露出一只橙色的手臂。
程愿将相机定格在那只手臂上，又忽然觉得不对，挪开相机，小声询问身边正聚精会神拍摄的编导小哥，“这个底下埋着的该不会是个真人吧？怎么还真的有一条手臂出现呢？”
编导小哥诧异地看着她，“你是新来的吧？第一次跟这类报道？”
程愿也诧异，“你怎么知道？”
“这怎么可能埋一个真人进去呢？消防这是模拟演练，不是去杀人。”
“……”
程愿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灰溜溜地摸摸鼻子。
废墟旁，三名消防员拉住露出一角的胳膊，齐声喊着“一二三”，一使力，将被埋在底下的消防训练专用橙色假人给抬了出来。
四周顿时尘土满满。
程愿赶紧退开几步，咔嚓咔嚓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拍完这一角区域，程愿换了地方。
另一侧的多层建筑旁，几个戴着口罩的消防员围拢在一起，程愿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身形高大，身姿挺拔，程愿目测了一下，大概平均身高有一米八以上。
帅气！
程愿忍不住对着他们拍了几张照片，走上前询问这是在做什么救援科目。
其中一个消防员回答：“建筑内破拆救援。”
“是要进里面救援吗？”
“是的，利用绳索将被困假人救至地面。”
“这楼内有楼梯可以上二楼吗？我想拍点照片。”
“可以进去的，但是要小心。”
消防员在外墙架设一把六米高拉梯，逐个爬梯上去翻进二楼窗口。
程愿见状，赶紧从建筑内部设有的楼梯内进去，来到二楼。
二楼空旷，有两个房间紧挨着，摆放假人的位置正好在程愿隔壁房间。
消防员们翻窗进来的房间正好是她所在的位置。
窗口位置狭小，大概为了增加障碍，窗边散落着几把钢梯和几块石板。
已经有两个消防员携带设备翻进来了，窗外的拉梯上还有两个战士在爬上来。
程愿赶紧拍照，拍完背靠墙壁，把窗口的位置让出去。
另外两个消防员稳稳落地后，他们开始用工具爆破紧闭的房间门。
“用圆盘切割器破拆。”一名身形高大宛如常青树般的消防员冷静地说道。
他戴着口罩，橙色的消防帽又挡住了他的上半边眉眼，程愿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是她莫名觉得他身姿俊挺，料想这应该是个消防帅哥吧。
她想着，眉眼一弯，往后退了一步，想举起相机从后拍一个他们集体破门的照片，却没注意窗边位置摆放了颇有分量的钢梯和石板。
她一脚退后，踩下去，直接踩住了那把钢梯，钢梯晃动了一下。
程愿只顾着拍照，胳膊肘刮到一块石板，随着她往前探出相机的动作，石板也被她带偏了一部分。
“砰砰”几声巨响，门板被拆除。
四名消防员破门而入，从隔壁房间里找到一个橙色假人。
假人足有一百二十斤重。
四人合力抬起假人的四肢，走到窗边，降下救援绳索。
程愿见此，想往旁边避让，把窗口的位置都留给他们。
哪成想，这一避让，倾斜的石板因为她的走开而忽然倒下。
石板的倾倒也带偏了一旁紧挨着的钢梯，钢梯摇晃了两下，顺着墙面缓缓落下。
窗口的位置本身就狭窄，程愿贴着墙面避让不及，被倾倒的钢梯一下压住了脚背。
剧痛瞬间传达全身。
她惊叫一声，疼得全身无法动弹。
此时，窗边的消防员已经抬着假人顺着绳索降落两人，还剩下两人。
这两人听到程愿的叫声回过头来。
程愿一额头的冷汗，疼得龇牙咧嘴，向他们求助：“我的脚，我的脚……帮帮我！”
两人的眼神往下落。
其中一人当即返身回来。
程愿一手紧紧托着相机，一手试图去推那把钢梯。
“不要动！”一声冷喝。
程愿吓住了，立时一动不动。
另外一名消防员也回来蹲在她身边查看她的状况，“流血了。”
程愿泪目，“救救我！”
她疼得泪眼朦胧，压根看不清楚眼前的那两名消防员是谁。
“倒也不碍事。”一名消防员扶住了她的胳膊，“你先不要动，你的脚已经被砸出血了，待会儿我们把它搬开，你往后退。”
程愿压根听不进去他在讲什么，只是胡乱地点头。
她素来怕疼，这会儿脚都砸开花了，她疼得锥心。
那人看了一眼她挂在胸前的工作证，上面写着“s市日报社实习记者程愿”。
他问：“你是记者？”
程愿又是胡乱地点头，不停地催问：“好了吗？可以了吗？”
那人和战友一起将压在她脚背上的钢梯抬起来。
因为钢梯一端还压着很重的石板，这地方又狭小，他们无法立马挪动，只能让程愿往后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以了，你往后退几步。”他沉着指挥。
程愿脚上疼得往后避让的力气都没有，又急又怕。
稍微一动，脚上的筋脉似乎都在反抗，疼得她脸色惨白。
“不不不，不行，我动不了……”程愿一紧张，眼泪扑落落掉下来，视线模糊下，愈加看不清楚目前的状况，“怎么办，我脚是不是被砸断了……”
“我只能看到你脚流血了。”
白色的帆布鞋比较薄，脚背的鲜血微微渗透出来一点。
“不不，肯定是断了，不然不会这么疼！脚背上没有肉，都是骨头，这么个钢梯砸下去，肯定是砸断了脚！”
“可是，这位记者，你得往后退，你杵在这里，我们这个钢梯放不下去，得一直抬着。”另一名消防员很为难。
程愿哭声一滞，慢慢蹲身下去，挪着被砸到的右脚非常缓慢地后退了两步。
就这两步，已经用尽了她此刻全部的力气。
她颤颤抖抖地问：“可以了吗？”
“可以了。”
一声轻响，那把钢梯放落在了地面上。
有人冲着窗外喊：“这里有个记者脚受伤了，你们先去下一个科目！”
程愿一下瘫坐在地上。
一个消防员蹲到她身边，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脚，“应该是没有伤到筋骨的。”
程愿放下一直拽在手里的相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这才恢复了一点思绪。
她看着面前戴着口罩的消防员，后知后觉刚才的一幕非常丢人。
“对不起，影响你们演练进程了。”
“无妨，就当给我们增加一个真人救援任务。”他问，“你还能走路吗？”
“走不动。”程愿瘦弱，娇气。
她眼巴巴瞅着面前的消防员。
对方盯着她的眼睛，她琉璃色的眼睛里一片水雾，清濛、脆弱。
程愿此时也看清了他露在外面的眉眼，漆黑的眼睛，犹如一潭黑渊，坚毅而深邃。
“程愿。”他忽然喊了她的名字，那般自然和熟稔，似乎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程愿愣住。
对方摘下自己的口罩，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浓眉剑目、鼻梁高挺，淡红色的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微笑。
“你好，我是洛北甯。”
程愿的脑子哄一声炸开了。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他，随即耳根子红透了。
“为，为党争光？”她结结巴巴地问。
洛北甯笑：“嗯，为党争光。”
正午的阳光从那个狭小的窗口里洒落进来，风也拂进来。
他的面庞明亮、英俊，眼里柔和。
看在程愿眼里，他像一个沐浴在光辉下的英雄。
程愿的心脏重重漏跳了一拍。
那一眼的惊艳，像窜天猴一样，啪一声，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