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的布局跟飞仙楼简直一模一样,甚至装设风格都差不多。
要不是风沙知道这里是万花楼,还以为又去了飞仙楼。
最大的区别是氛围。
这里的宾客无不衣冠楚楚,举手投足,风范十足,廊道中面对而过,哪怕不认识也会含笑打招呼,至不济点头示意。
不乏相熟的朋友,三五成群凑一起谈笑甚欢,相互介绍晚辈之类。
甚至不乏一家老小都在,夫妻带着子女,哥哥姐姐牵着弟弟妹妹。
男侍女侍装扮素净,穿着清爽,待人接物恭谨却不谄媚,显得十分矜持,不像飞仙楼那样个个浓妆艳抹,卑躬屈膝。
一看就是个很正经、很高端的社交场所。
风沙忍不住向王素素打听道:“这里看着不像游春阁那种地方啊!”
王素素左右张望一下,见周围没人,小声道:“您若没进过游春阁,九山寺岂非也是个佛门清净地。”
风沙恍然,问道:“怎么没个人给咱们引路?”
“怎么没人引路,奴家不就是吗?一般来说按请柬的等级会分派不同等级的侍从,其实奴家也算是万花楼的侍从,所以带您进来不需要请柬嘛!”
王素素略显得意地道:“不过,奴家不是一般的侍从,他们只能带着客人在一楼转悠,奴家可以带您去二楼三楼。”
风沙点点头,又问道:“如果没有人引路呢?”
王素素十分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不上楼,同一层随便,下楼也可以,如果想要往上走,那就必须要人引领了……”
说话间,到了楼梯口,楼梯卫士果然毫不阻拦。
上到二层后,王素素继续道:“师傅肯定领韩姑娘上了楼,就是不知道是二楼还是三楼,咱们先在二楼转一下,您要是看见什么喜欢,奴家可以陪着您玩一下。”
风沙摊手道:“刚才逛街时本想给你买点礼物,一摸才想起来,我身上没钱。”
王素素掩唇娇笑:“您想玩什么尽管玩就是了,一切花费包在奴家身上,就算奴家身上钱不够,挂账也定要让您玩个尽兴。”
风沙就笑。
他先送给王素素千多两银票,为了进万花楼又给了差不多数的金票,不过看这里的布设,明显是个销金窟,真要放开了玩,这么点钱肯定不够。
二层的客人明显比一层少上不少,各处侍从的人数明显比客人要多上一些。
“其实二楼与一楼的布置差不多,就是各方面档次高些。那边是竟宝的地方,什么都卖,价高者得。这边都是餐厅,也能听乐观舞,喝酒品茗什么的……”
王素素一下子进入了侍从的角色,边走边介绍,还伸手指点:“那一排厢房,可以沐浴更衣,稍事歇息。这一排全是赌厅,各种玩法都有。要不奴家陪您玩几把?”
风沙不感兴趣:“先找人。”
王素素不再多说,挽着他的胳臂在二层各厅转悠了一圈,没发现韩姑娘和师傅,于是便上了三楼。
三层不再空旷,全是房间,不过房间明显比二层的房间大上很多。
据王素素介绍,每一间都是套房,诸如赌厅饭厅客房全都内置。
虽然单个空间相比二楼专门的房间小上不少,比如赌具赌桌什么的还要临时摆出来,但是应有尽有,不用出房。
振武武堂在这一层拥有一大两小三间套房。
大间是堂主专用,她和师傅倒是常去,不过除非必要,轻易不会过去,另外两间稍小,武堂中高层常来玩耍,师傅和韩姑娘八成在内。风沙从王素素的语气和神态瞧出点人家没说的隐含,两女去堂主专用的房间,恐怕是以女奴的身份,去另外两间房则是以武堂的身份。
两女显然还没当女奴有瘾,不会主动跑去找不自在。
王素素本想把人直接领去武堂两厅,风沙却对房门上挂的牌子生出了兴趣。
就这样一路看过去,过门而不入,几乎把这一整层都给逛完了。
无他,因为标牌实在太简单明了,诸如许吴厅,许铁厅,陈司马厅,陈冷厅,振武主一厅、主二厅、分一厅,许杨一厅、二厅、三厅之类。
最多三厅,其次两厅,最次一厅。
简直在直言不讳地告诉他,陈许商会最高层的组织结构图。
这顺带脚的事,要是不趁机看个清楚明白,他就不姓风了。
拥有三厅的仅有两家,就是振武武堂和杨家,拥有两厅有四家,两家许州,两家陈州,拥有一厅的十余家,整层加起来有大约三四十间套房。
如此规模,比之号称汴州第一楼的杨楼都毫不逊色。
此外,三层之上还有一层,整层走廊全封闭,楼梯合着铁门,向外张着防止翻越的铁刺,把门的卫士更是浑身罩黑,蒙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看就知道此层乃是禁地。
王素素见风沙打量,凑近附耳道:“上面有商会的议事厅,擅入者死,他们真敢杀人的,咱们还是快走吧!看久了也会过来赶人。”
风沙从善如流,当先离开,嘴上问道:“你上去过没有?”
王素素面露迟疑之色,咬了咬唇悄声道:“去过几次,不是走这个楼梯,外面另有入口。也没进议事厅,只在另一侧。那里,嗯,怎么说呢!比游春阁还乱。”
说着,嗓音更低了些,嘴唇也凑得更近了些,碰到了风沙的耳朵:“奴家在那儿见过一些很有身份的夫人小姐。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原来跟奴家也差不多……”
风沙正在若有所思,根本没注意她后面说什么,甚至没发现他被人亲了耳朵。
这时,后面有个充满疑惑的男声唤道:“二师妹?”
王素素愣了愣,扭头打量,定睛一瞅,脸色微变,居然是大师兄。
江少侠腾腾走近,一时看看挽着风沙的王素素,一时看看被王素素挽着的风沙,眉头渐渐皱紧,眉目间浮起很明显的醋意。
王素素心下略感羞耻,不过转瞬压下,反而把风沙的胳臂抱得更紧,甚至当着大师兄的面,故意把胸挺高,还略微侧身挨紧,显得更加亲昵。
平常时候,哪怕陪恩客来万花楼,她都很矜持地保持着“素剑无染”的冷貌,一来恩客大多吃这一套,二来不想让熟人瞧见,三来来不想掉价。
只有进到类似游春阁的地方,她才会扔下尊严,成为素奴。
这次之所以缠着碧少不放,纯粹认定这是只金凤凰。哪还装得起高冷?让熟人瞧见又算得了什么?更不怕掉价。
江少侠脸都黑了,死死盯着两人紧贴处,咬着牙道:“师妹,你下午把我扔在衣铺里不管,就是为了陪他么?”
王素素不禁一呆。
午后时分,她溜出衣铺去隔壁找碧少,然后去了飞仙楼,之后返回武堂取名册,再去对面茶馆送名册,又陪碧少逛街直到天黑,最后动身来万花楼。
这时才猛然想起,大师兄好像是被她给甩在衣铺里没管了。
这一大圈转下来,她居然连一次都没想到这件事、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