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寻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用手扇着嘴巴,夜澜看着她摇摇头叹口气,似乎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本座那些话白说了?你现在的身体要养,气要补,灵要修,最重要的是,性子要改!否则怎么补怎么修都没有用!”
说着一筷子敲到梦寻头上,仿佛他敲一筷子,梦寻的性子就改好了似的。看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也让梦寻觉得自己似乎无可救药了。
挠了下被敲疼的头,梦寻心里失落无比,饭也不想吃了,看了看那杯酒,端起来一口喝了,喝的时候挺豪气,喝完就捂着嘴说不出话了,脸皱的像个包子,嘴边递来一碗汤。
“喝!”
梦寻端过来喝了几口,嘴里的味才淡了一些。
“我的身体如何与我的性子有什么关系?我的身体我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的性子我觉得也挺好的,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这也改了那也改了,改了还是她吗?灵魂改了,性子改了,身体还要死了,好像也确实要玩完了。
“你今天出去打那一架知道消耗多少灵气吗?你知道你为什么进了梦醒不过来吗?那是因为你的灵觉得待在梦里那个世界比较舒服,不想回来和你闹腾了,所以再闹下去,不需要勾魂恶鬼,也能一睡不醒!”
她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想想那个梦,四周茫茫一片,就是花挺美风挺柔,她当时什么也不想做,就想安安静静坐在地上,脑子里空空的,确实挺祥和,她呵呵一笑
“做美梦美死,也是稀奇!”
只是她一笑换来他的怒火,伸手过来托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的命令
“本座再说一遍,没事不要出去乱跑了!真以为我舍不得打你吗?”
脸被捏疼了,梦寻推开他的手,往后撤了撤,也有点生气,夜澜总是这样对她,像一个玩物,对慕颜总是彬彬有礼。
“你见死不救,还说舍不得打我?你当时出手,就没我什么事了!”
说完扭过脸不看他,盯着面前那个空酒杯,看杯底一点点酒渍,就像她现在的自尊心,一点点,放在空杯子里,可有可无!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梦寻,让她想问问,怕自己死为什么不帮她?现在这样做什么?怒气冲冲转回头,就听夜澜问:
“今天本座是故意没救你,该说的都和你说了,是你自己不听,后果就要自己承担!你每次出去本座都能跟着吗?能救你一次,两次,能次次都救你吗?”
说完起来走了,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最重要的是,留一天的原因没说,什么都和她有光也没说。
梦寻独自坐在桌边看着满桌饭菜,心里委屈极了,不知道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总是吵架,一次次不欢而散。
夜澜在乎的不是自己救一次两次,在乎的是他没救成会怎么样,好像这个才是刺激到他的原因梦寻能理解。
扭头看了看房间,没看见人,她也起来走了。
回去看见那个碗还在桌子上,孤零零的一个空碗,梦寻越看越生气,拿起回身顺手就给扔下了楼,一会楼下传来“哐”一声,接着有人愤怒至极的喊她,她把门一关,回去睡觉了。
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乱七八糟,觉得他不讲理,见死不救还不让人说。又觉得自己不讲理,他有权见死不救!
一夜纠结,睡睡醒醒,到天亮才睡踏实,就被喊起来了,门“哐当”被打开,她惊醒过来,见小狐狸风风火火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
“起来赶路了!姑奶奶你昨天扔那个碗做什么,它惹你了?”
惹她的可不是碗,想小狐狸整天乐呵呵的可不会懂她的感受。她又惊魂未定的躺回去,觉得可能真得喝点酒,这一夜睡的像打了好几场仗一样累,她的纯阳之体呢?
“起来,怎么又睡下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小狐狸上来拉她,她歪歪垮垮从床上下来,小狐狸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要死了一样,精神点行不行?”
嘴上说着,又过来给她梳头发,套衣服,梦寻脑子迷迷瞪瞪看着她,竟然把她当成了锦衣,觉得小狐狸怎么可能有这么体贴的时候,又觉得不对,锦衣也不体贴,应该是夜澜,给她套衣服整理头发的是那个惹她生气的人。
洗洗涮涮后才精神一点,她被小狐狸拉着一路小跑出了客栈,门口有几辆超大的马车,堵了整个门,八角顶上挂着铃铛,木制红色雕花车体,锦缎窗帘被风吹的一抖一抖的。
她被小狐狸推进面前那辆车里去,里面大的像个房间,有床有桌有椅,她看了看,往床上一躺,接着睡。
不是她困,是逃避现实,这一走怕就出了溯望,就彻底离开贺清影的国土了,做一个一去一辈子不回来的人。
一辈子不回,也不过几十天,她可以忍受,只是那个让她拿后边所有生命去追随的人,好像并不喜欢她,那动的真心也有点可疑!
马车平稳的行驶,轻微的晃动像个摇篮一样,摇摇晃晃,她想就这样摇着晃着,带她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在那里会有一个她想依靠却不可靠的人,吵吵闹闹陪她过完剩下的人生。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顾倾城!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好像认识她的人挺多的,梦寻突然坐起来,那个女子死了,只是关于自己的线索断了,可是知道顾倾城的人还有很多,她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呢?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了。
一把打开车门,面前只有两匹马风驰电掣一样拉着她的马车往前飞奔,想剩下的人马可能还是在后面,眼前只有一条又宽又直又长的大路,像要通向天边一样,迎着朝阳而去,橘红的天边遥远的要命,她觉得美也觉得害怕。怕那里有她不能接受的东西。
“停车!”
她的声音不知道是被风吹跑了,还是他们根本不听她的话,马车顿也没顿往前继续。
“停车!听见没有?”
马车依然没有停,梦寻立在车门外,风鼓的她的衣群像要从身上吹掉了一样,头发翻飞纠结旋转,看了看那两匹马,梦寻怀疑他们根本没听懂她的话,可是他们明明有自己的思想。
叹了口气,她翻身从马车上飞了下去,这点速度还是伤不了她的,只不过耗点灵力,刚飞下马车脚还没有挨地,就被一个人影抓住了,一闪又回到了马车上。
这次真的惊魂未定了,不是跳马车吓的,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的,还没看清没站稳就听见一声怒斥:
“你疯了?”
声音带着浓厚的怒气,她抬眼看他刚想开口问问能不能再耽误他半天,人就被推进了马车,他人也跟着进来了。
“你可真出人意料,难以捉摸,又准备做什么去?”
梦寻坐在床上眼巴巴看着他从桌上倒杯水一饮而尽,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蓝眼睛让她一时没敢贸然开口,她也觉得这样出人意料,可是他不应该这样凶她。
压了压心里的委屈,她往床上一躺,脸往里一翻,不理他,随便他是走是留,大不了人她不问了,问了又能如何,万一找到亲戚,让他们知道自己也要死了吗?
正想着人就被拉了起来,他坐在床边,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在她脸上扫了扫,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刚刚你想做什么?”
手臂上夜澜的手很热,梦寻动了动他没松手,反而顺着手臂下滑拉住了她的手,梦寻从那个黑色戒指上移开视线。
“你昨天说告诉我的事还说吗?”
他点点头,把她往身边拉了拉,似乎怕她听不见似的,缓和了一下神色
“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本座,你刚刚要做什么?”
还以为夜澜真的要痛痛快快把什么都告诉她,没想到又是一件换一件,不过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听那个女子说顾倾城是我的母亲,就想趁着还有时间,打听一下,不过现在想通了,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问不问无所谓了。”
垂头丧气的看着他修长的手包裹着她的手,像一个大人拉着一个小孩子,梦寻把手悄悄移动和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一热一凉,一大一小,他稍微用了点力,她的手指就感觉到疼,他松了手劲问她
“这么颓废可不像你!不问就别问了,已经逝去这么多年,让她安息吧!”
梦寻抬眼看他,见夜澜眉眼坦然,可她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对劲,难道不应该说:本座帮你打听打听?
想到可能又是自己想多了,他有那么多事要忙,何必费心留人在这里打听,或许不知道真的才是最好的。
父亲从来不告诉她母亲的事,只说她难产死了,让她不要想着找她了,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愿意提起来,现在想想或许理解了,提起来就忘不掉,忘不掉就会痛苦异常。
有些事真的不知道反而更好,就像不知道慕颜是夜澜缅怀别人的替代品,不知道慕颜死了,不知道那个女子的名字。
可是现在都知道了,后悔都来不及了。梦寻点点头,算答应他的提议,算蒙起自己眼睛骗自己。
“我有个提议,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