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路过扫一眼,觉得像一个失去心智的女人,却原来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梦寻立了一会,那女人便扑过来,想抱住她的腿,那眼神明亮,大而有神,里面水光流动,只是她说:
“宝儿,你终于回来了,来抱抱!”
梦寻猛的退开了,确实像躲避一个乞丐一样躲开了,冷冷看着她,没有说话,知道说了她也不会懂!
女人因为梦寻的躲避眼神闪过一丝不解和委屈,似乎下一刻就要哭泣,梦寻转身跑了,像个逃兵!
自己不是她的宝儿,也撑不起她的天!那两位老人已经紧紧抱住自己的腿,让自己陷在夜澜做的陷阱里,不能再背一个,那就更没希望出来了。
恍恍惚惚跑在人群里,中午的太阳让她头昏脑胀,街边一个蒸笼冒着热气,白白胖胖的包子让梦寻想起那个女人干瘪的腮帮子。
她走过去,摸遍全身没摸到钱,只能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那簪子多少钱她不知道,在海岛上醒来就插在她的头上,开始没心情问,后来就忘了问,通体琥珀色,清澈无杂质,顶上简简单单结一个花,想来也不值几个钱,换几个包子还是够的。
老板看了看簪子又看了看她,让她觉得可能簪子太便宜,又或者他的包子太贵,不能让它们划上等号!最后老板说:
“你要几个包子?”
“能换几个包子?”
她抱着四个包子像抱着四腚金子一样去了那个墙角,那个女人在哭泣,孤独又彷徨,凄凉又绝望,抱着自己瘦弱的腿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
梦寻打开纸包拿出一个包子,过去长长伸着胳膊递给她,那女人没有欣喜若狂起来接,更没有咽着口水想要吃,而是惊声尖叫像看见一个恐怖的恶魔,那恶魔比饥饿,甚至比死亡更让她害怕。
这样的她,也让梦寻害怕。那女人跑了,昨天到现在一直待在这里,等在这里,或许更久,在这里等她的孩子,现在这里只立着梦寻,手里拿着没有送出去的包子。
这地方被让给了她!梦寻感觉自己似乎比那女人还疯!
将包子放在地上,想着或许那女子刚刚只是犯病了,等她回来,等她好了,她会吃的,看的出来她饿!
经过那个蒸笼,那卖包子的老板对他探究的看着,似乎对这个人有点好奇,梦寻不知道他怎么看待自己,也不想知道!
她知道自己这个人不应该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招摇过市,还买包子吃,应该像店里那趴在地上给主人舔鞋的那人一样,当一条狗!
应该像那街边被公开叫卖的人一样,保持沉默不语,听天由命!
那个五大三粗的黄牛手里拿根鞭子,立在中央的售卖台上,向四周围着的人大声吆喝着,手里鞭子甩在地上“啪啪”的响!他说
“这些人奴可是好成色,又健康又勤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下一批我不能保证还有这个品质!”
梦寻挤进去,无视那些恶狠狠的眼睛,看着那鞭子甩在自己眼前的地上,激起无数尘土飞扬!
那尘土飞扬中立着一大排人,被从脖子栓成一串,像一串糖葫芦,只是没有糖葫芦的鲜美,他们也并不健康,眼神空洞,面黄肌瘦!那黄牛问她
“买吗?买回去能干活能解闷,实在不行还能吃!花不了几个钱。”
看了看那些被称为人奴的人,看了看那拿鞭子的人,她想买下这里所有人,包括那黄牛。
可自己没有钱,她摇摇头,那黄牛来了牛脾气,对她怒喝:
“不买看什么?赶紧滚,再不走,小心把你也卖了!”
周围人群一阵哄笑,她看了看,笑自己的人里面不光是妖,还有人!
那些人和妖勾肩搭背,喜笑颜开,面色红润,让梦寻不由得想起售卖台上的人。
她以为害这些人的是妖,其实还有他们自己人!只是那自己人,现在不能称为自己人,更应该称为人奴!
这个称呼对于他们,比售卖台上的人更适合!
梦寻走了!她没有活要他们干,更没有闷需要他们解!也不会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若要买,她就买这溯望所有的人!
那吆喝还响在她的耳边,声声刺耳,好像那声音一直跟着她走一样,好像她这灵敏的耳朵今天故意和自己作对一样,她越是不想听,越是听的清!
如果这些妖不来,溯望就没有卖身为奴的了吗?就没有街边流浪的了吗?就没有被践踏在泥水里的了吗?肯定会有!
所以没有什么好气愤的!妖不来害人,不是还有人害人吗?人坏起来,和妖又有什么区别?只是现在害的人多一点而已!下场惨一点而已!
她一路宽慰自己,渐渐远离了人群,心里因为那店铺挂的人肉而翻腾,让她想起第一次进宫经历的心惊胆战!
想起贺清影舍弃性命立在自己的面前想护她周全,想起他用尽力气将她抛出去,将自己完全暴露,他扶着心口吐血,那一幕是自己对他最后的印象!
今天的自己一定和当时的他很像,看见不平的事,就想管一管,可是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魄力!
所以只能当奴隶,为了换取她想要的东西,现在这个奴隶要回到主人那里去了。
只是她还没有下那小山坡,还没有离开那芳香扑鼻的地方,心情就更不好了,没想到真的有胆敢买她为奴的人!
确实是人!
只是他不是买,他要抢!
梦寻看这些人有点眼熟,想起在售卖人奴的地方见过那个男子,当时他眼睛就盯在自己身上,没想到还跟到这来了。
此刻眼睛更是长在自己身上了,他说:
“跟本大爷回去,好吃好喝伺候着,不比你在这荒山野岭转悠有意思?”
梦寻看着对面拦住她路的年轻男人,他以为带两个妖,带两个人,就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就能从她手里将自己抢走?就能让自己对他言听计从?白日做梦!
不过跟他回去倒是可以!去看看何方神圣能和妖勾结一起来害人。
听慕颜说现在溯望百姓不服管理,是不是要动用人类来从中斡旋?是不是要用人类来控制人类?这样也行,好死不如赖活着,能费力这些想,这样安排也不错了,总比手一挥,死一大片要强多了,看来他还有一点仁慈!
“既然公子开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去你家也行,只是不知道公子何方神圣,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梦寻说说笑笑的推开他,往前走去,那男子见她笑就愣了,仿佛这漫山遍野的花都没了颜色,那颜色都跑她脸上去了,都躲她眼睛里去了。
他自动顺着梦寻的劲让开了路,跟上她的脚步,在后面显摆
“本公子可是这山羡郡郡守大人的独生子,你说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在这山羡你还能找到谁比我更有面子的?”
“哦?那是没有!可你就不好奇我是谁?是哪里人?要做什么?”
梦寻一边走,一边回头问着他,见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仿佛她是天上王母娘娘下凡,现在立在他一亩三分地上,都要听他的。
“妹,告诉你,现在整个溯望可是东帝君的天下,这东帝君可是一个冷面阎王,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你听说过吧?”
“当然!”
她点点头,勾唇一笑,吃不吃人没看见,杀人是真的不眨眼!可是和她说这做什么?
看了那男子一眼,见他似乎以为她被唬住了,又得意洋洋的补充:
“我爹,山羡郡郡守丁补大人,在东帝君面前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很有薄面,所以你跟着我是跟对人了!”
梦寻扫了眼他按耐不住的得意,就感觉手被人拉住了,她一用力又抽了回来,往前走了两步,笑呵呵的问他:
“那东帝君一定把什么重要的任务都交给你父亲大人了?那我还是找你父亲托付终身算了,你也就一个毛头小子,靠不住!”
笑容像划过天边的晚霞,声音像冰滴落深泉的叮咚,话却像三九严寒里的一阵风,吹的那毛头小子面上一阵苍白,苍白后比那风还冷!
“哼,就怕你没那个命!我爹后院已经塞不下了!我倒是勉强可以多收你一个,你别不识抬举!”
他顿了一下,看梦寻已经下了山坡小路,跑动间像一只蝴蝶一样飘荡在花丛里,他舍不得拉下脸,又追上去哄了几句
“再说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东帝君让我父亲做的事,我父亲都会和我商量的,你想知道吗?如果你听话,我都可以告诉你!这些┈┈”
梦寻突然立住了脚步,回头对他怒目而视,仿佛他犯了什么大错
“我不想知道,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小命不保!”
那男子被她吼的一愣,看了看身边几个随从,正想翻脸,就见眼前一闪,那女子已经没影了,四周看了看,心里一阵后怕,幸好刚才没有贸然动手,或者此刻他们怕是已经躺倒了。
不光他害怕,他的几个随从也吓呆了,拉着他赶紧跑,他当然乐意,平时全凭他爹的身份耀武扬威,并没有碰见什么恶性的事件,也没有人敢和他硬碰,当然也没有碰见什么硬碴子。
那些硬碴子都被战争碰碎了,只有他爹这样识时务懂示弱的才能有今天的辉煌,只是这辉煌能有几时就不知道了。
他们刚抬脚跑下小路,一个黑色影子就从他们刚刚立足的地方向前方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