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妤一直没回公主府,萧允绎和余幼容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但他们进不去宫里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夜幕初上,王宫已从兵荒马乱恢复平静,特别是国师殿鸦雀无声。
井凌野坐在床前面色憔悴,双眼泛红,那种从前一直伴随着她的无力感再次笼罩侵袭,想起国师说的话她突然觉得这一切挺没意思的——
王位也好,权势也好,若没了里妤就算复了仇就算搅乱了出云,她会开心吗?她不会开心。
里妤自幼体弱,久病却得不到医治,如果不是遇见国师。
恐怕坟前草都有两丈高了。
那时候的井凌野似乎很容易知足,心想着里妤多活一日多活半日甚至是多活几个时辰都是好的,可现在——她看似什么都有了却要失去最重要的人了吗?
井凌野伸手抚了抚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似在自言自语,“国师说,你能撑到今日已属不易。”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却没有转醒迹象。
“他劝我放手,如果真到了那一日不要强行留你——可是里妤,姐姐只有你,如果连你都不在了,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昔日残暴国君满目茫然。
片刻后她缓缓起身,眼底渐渐浮现恨意,若不是今日曲江宴受了惊里妤也不至于这么快倒下。
可她尚不知幕后之人是谁。
但害里妤落下一身病根的人是谁她却清清楚楚,有些日子没去看她们的父王了,也不知死了没有,
还有那位伪善的和亲王,但凡他们当年有一丝一毫的良知。
里妤的生命也不会这么短暂,都是他们的错——
国师端着药碗进来时殿中已不见井凌野的身影,倒是里妤不知何时醒了,正面无表情平躺着。
听到脚步声她微微偏过头。
看清来人笑了笑,“国师。又给国师添麻烦了。”其实今日昏倒她并不意外,这几日她总觉得身体沉甸甸的抬脚走几步都吃力,这种浑身乏力感以前也常有。
只不过时隔太久她竟有些不记得了。此刻躺在这里那些记忆才全部回笼,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
靠着国师医治调理居然真当自己是个康健的人了。
可她从前就舍不得死,现在更加舍不得,从前只是舍不得姐姐,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心里冒出的芽还没有开出好看的花,她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啊。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她又斗不过命,“国师真的不能治他吗?就算——就算了我最后一个心愿也不愿意治吗?”
被唤做国师的人似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里妤还在忧心他人,随后又觉得很正常,她一直都是个心善的孩子,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愿意救她。
可这个心愿,恕他无能为力。
“公主清楚我的来历,我以为公主会明白我为何不愿医治出云的人。”
想到药王谷一向以弘扬医术、悬壶济世为己任,而他这些年却将自己圈禁在这座宫殿以为见不到便可以不救
。
真是可笑至极。
他有负药王谷更有负自己——但只有如此,他才不负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