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瑾回来时,余幼容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
远远就瞧见陆爷背对着房门,微微弯腰不知在忙活些什么,急于将刚发现的线索告诉她。
君怀瑾大步迈过去,刚进门就闻到一股令人作恶的腥臭味。
经手过那么多案件,对于这种气味自然再熟悉不过,想要止住脚步已经晚了,桌上被剖腹的黑猫尸体已经完完全全展现眼前,君怀瑾胃里一阵翻滚,几欲作呕。
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缓了会儿后已能面不改色坐到余幼容对面,“这是?啊——”
他想起来了。
这是那只从天而降被段庆接住的黑猫尸体,不过为何会在陆爷这儿?不是应该早被处理了吗?
“处理的小厮糊弄了事,就埋在西边墙角处。”被她给挖出来了。
给黑猫做了尸检余幼容边擦手边说,“这猫脖颈处有道锐器伤,看形状应该是把宽刃刀,宽刃——”她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人莫不是拿了把菜刀?
“死亡时间就在段庆接住它前不久。”
这也是为何伤口血液未凝固沾了段庆一手的缘故,只可惜段庆当时太慌,忘记尸体有没有温度了。
“你再看——”
余幼容将一只猫爪移到君怀瑾面前,肉垫前方的小钩子里明显沾了什么。
奈何在土里埋了两日看不出是何物。
“这猫死之前抓过人。”如此一来段庆的那一番遭遇就可以解释了,猫叫——哭声——笑声——
应该是有个女子被这猫抓了,一怒之下杀了猫,刚好被段庆撞见。后面的又哭又笑以及朝他扔猫尸体不过是装神弄鬼借机逃跑罢了。
可她——为何要跑?又为何随身带刀?一般女子会轻易杀害一只猫吗?
思考之际,余幼容瞥见黑猫脖子处有一小片白色的毛,上面沾了少量血迹,是以显得旁边那抹绿格外显眼。
“这是?”
她两指捏着那撮毛来回揉了揉,那抹绿又沾染到了她手上,像是某种染料。
半晌没等到下文,君怀瑾开始说自己查到的线索,“陆爷,我知道树上吊着人是怎么回事了。”
余幼容抬头看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段贺没眼花,他确实看到那棵树上吊着一个人。只不过那人——不是真人,而是纸人。”说着拿出那片碎纸和缠绕其上的丝线。
“我猜有人事先将纸人绑在树上,段贺路过时这纸人刚好掉下来,因为另一端依旧缠着树杆才会造成有人上吊的假象。”至于这人的意图——他暂时尚未想到也无从猜测。
只为了吓唬段贺?
“至于后来那纸人又不见了,应该是那人趁段贺吓破胆,跑了。”
“段贺的院子由一条长廊贯穿首尾,若没那飞檐走壁的本事想离开必须穿过长廊,回头可以找段家人问问那晚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
还有就是那纸人的去向,总不可能随随便便扔了,若烧掉毁坏,也必然会留下什么痕迹。
纸人?长廊?
余幼容视线从黑猫尸体移到自己指尖,“原来是这样。”她明白了。
什么闹鬼,完全就是人作怪。
余幼容起身便要离开搞得君怀瑾一脸莫名,连连追问,“原来是怎样?陆爷这是要去哪儿?”
这时萧炎也回来了。
没察觉屋内气氛不对,开口便道,“陆爷,我在段家祠堂碰见了宝凤嫂,她鬼鬼祟祟潜进去……”刚起了话头就看见君怀瑾对着他一阵猛烈咳嗦,眼睛也跟抽筋似的。
萧炎愣怔之间,身后传来宝凤嫂的声音,“干嘛都傻站着?准备准备去前院吧。”
日落西山。
段家前院围了好几层人,人群围成的圆圈之中,两名身穿七彩飘带的男子,一个腰间系着长铃动作夸张的窜跳扑抓舞动着,一个手持单面鼓有节奏的击打着。
所谓跳大神,就是民间作法辟邪驱鬼祈神祭礼时的舞蹈。
两个人完成。
一个是一神一个是二神。
一神会被灵魂附体,成为鬼神发言者,二神则负责与神灵鬼怪沟通,以回答作法所求之事。请来的有时候是所谓的仙,有时候是死去人的灵魂。
这都是说不准的。
君怀瑾边跳边眯着眼观察段庆、段贺,两人神情庄重,显然很重视他们这次作法,更加证实他俩并未说谎,而这世间又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啊鬼啊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在故意吓唬他俩,脑中思绪万千嘴里的请神词也没忘记。
……
摆上香案请神仙。
先请狐来,后请黄,请长蟒灵貂带悲王。
狐家为帅首,黄家为先锋,长蟒为站住,悲王为堂口。
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赶将鞭。
文王鼓,柳木栓,栓上乾隆配开元。
赶将鞭,横三竖四七根贤。
三根朝北,四根朝南。三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保江山。
……
神神叨叨唱完请神词,君怀瑾一怔后两条胳膊猛烈甩来甩去,疯了一般,这也是宝凤嫂教给他的,不会跳忘记动作都没关系,也不会有人关心他跳的动作对不对。
只要把自己当成疯子就足以唬住这些人!
果不其然,那边段庆、段贺眼睛都直了,旁边围观的段家人也纷纷朝后退去。
萧炎掀起眼皮子朝君怀瑾扫了眼,清了清嗓子提了口气,按照排练过的台词念道,“敢问来的是哪路神仙?”
“本座乃灵宝天尊座下紫微星君。”
这些当然都是编的,还是那句话,真的假的不重要,能唬住人就行。
“尔等请来本座所为何事?”
萧炎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星君道法无边,应该能感知到此宅恶鬼作乱!为害人间!请来星君,正是盼求星君驱除此恶鬼!让它去该去之处,还段家安宁!”
那边段庆、段贺连连点头,心里附和: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却又不敢说话,生怕惊扰冒犯了神仙。
君怀瑾闻言先是装模作样的四处探了探,片刻后怒道:
“一派胡言!这宅中并无恶鬼!”
不待萧炎继续追问,君怀瑾“啊”了一声软软绵绵朝地上瘫下去,装晕倒。不远处宝凤嫂默默扶额。
这演技比起她可差的太多了,不过——她突然转头看余幼容,“他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