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小厮见岸边两名公子朝自己招手,被绚丽容色晃了眼的同时心里十分不屑。
什么世道啊?
这么好看的公子哥居然如此龌龊,他在心里啐了声,人面兽心说的就是这个吧?面上却挂着谄媚笑意,没办法啊!就他们手里那块通行牌他摸一下都怕折了自己的寿。
价值千金呢!
游船靠岸,萧允绎、余幼容先后上了船,小厮笑吟吟的将两人迎进去。
这艘游船位于队伍中央,最大也最豪华,画舫内的客人自然也是最多的,一靠一停花了不少时间,却无一人抱怨不满。
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人哪顾得上抱怨?更别提不满。
萧允绎和余幼容刚进入画舫内便看见一面巨大屏风,用料考究,雕工精细,只不过——
萧允绎匆匆扫了一眼不由蹙眉,身子也不由侧了侧试图挡住身旁人视线。
然而晚了一步,身旁的人已经饶有兴致的欣赏起来。屏风上精雕细琢着数幅画,线条简洁流畅,画面栩栩如生。
将翻云覆雨的两人雕刻的十分生动,一幅一种姿势,且难度极大。
似在挑战人类极限。
只是当看清画中一人明显是年幼孩童后余幼容眸光晃了晃,脸色肉眼可见沉下去,也失了欣赏兴致,视线移开刚好落在屏风一侧的字上:
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
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
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
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
袖裁连壁锦,床织细种花;
揽裤轻红出,回头双鬓斜;
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
怀情非后钓,密爱似前车;
定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淫词艳语十八禁的话本余幼容看过不少,然而此刻里面的角色一换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产生强烈不适,她没在屏风前过多停留。径直绕到了后面,然而——
当见到屏风后的画面,满眼白花花的肉,淫靡气味从四面八方侵蚀,胃里顿时山呼海啸波涛、汹涌。
余幼容尚且惊得浑身僵硬,宫廷中长大的萧允绎更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忍住不适将余幼容拉到身后。
“你出去发信号,我看住这些人。”他们参与此次夜游的目的原是接触应天府禁药渠道,由此查出哪些人私卖阿芙蓉,再从他们那儿找到木屋中人的消息。
因为夜游背后的势力不一般,参与进来的人身份也不一般,才调集了人埋伏两岸。
没想到——
如今不用查了,这么多孩子就在眼前,人赃并获。
余幼容轻轻“嗯”声转身出了画舫。信号发出,府衙衙役和天下第一庄弟子、凤栖坞弟子以最快速度包围秦淮河。
行驶在最前方的游船被拦截,后面的船全部停下来,画舫内的人却依旧无知无觉。
直到身穿官差服的衙役冲进去拿人才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抱头逃窜,然而衣服都来不及穿上就被押到一处集中看管,惊慌过后有人呵斥。
“知道我是谁吗?让韩未明来见我!”
其他人这时也回过神来,一个个叫嚷,“还不快将我们放了?回头让你们全部吃不了兜着走!”
“活腻了都!”
……
衙役们起初很是惊慌,生怕这些权贵真找自己麻烦,视线接触到他们轻蔑的表情,再看见他们满身的横肉,势要将这世间的肮脏不堪全都展现到他们面前的样子。
惊慌渐渐被心中那股正义驱散取代了。
就是这些人腐蚀了应天府,腐蚀了大明朝,偏偏个个身居高位,家财万贯,长此以往迟早毁了家和国。
从前大人总放在口边的要守护万家安宁,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懂了是何意。
耳边呵斥似嗡嗡蝇虫,衙役们高高扬起下巴还以更轻蔑的表情:我管你是谁?统统坐牢去吧!
这时,怒骂呵斥声中卷入一声突兀抽泣,紧接着有个孩子大声嚎哭起来,其他孩子被感染也跟着一起哭,一时间画舫内哀痛一片。
衙役们留下一半守人。
另一半四处找干净衣裳裹住他们,一个个大老爷们不会哄孩子急得大眼瞪小眼。
**
秦淮岸上。
卫舜卫泽来报,游船画舫皆被控制。许是从未出过事,更相信自己的夯实背景,当然!也是为了玩得尽兴,这些人带出来的护卫不多,三两下就被轻易拿住了。
已经派人通知依旧在城中搜寻何佐贤的韩未明。
报完这些信息,卫泽表情不自然的垂下头,虽然自小便身在江湖但也没见过如此无下限的人性。
余幼容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对旁边的卫舜说,“今晚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吧。”
他俩带着凤栖坞弟子离开没多久韩未明挪动肥硕身体球一般冲了过来,“我听说——听说——”他喘得厉害,一句话半不清楚,随时要断气般。
萧允绎视线朝秦淮河上一掠,“人都在船里,大人亲自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