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呼吸一滞,心脏跟着紧绷起来,一瞬不瞬盯着前方。
相识多年,云千流他们总爱拿枯叶的长相开玩笑,说他定是长得极丑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且不管怎么表示他们绝不会笑话他嫌弃他就是不肯摘下遮面,软的硬的皆行不通。
久而久之他们便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想法,即便对枯叶长相的好奇心从未减弱过。霍乱怎么都没想到这才刚重逢他大兄弟就送他这么份大礼。
十分突然,搞得他不由紧张起来。
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当看清遮面下容颜的那一刻,霍乱——崩了——已不知该如何描述此刻心情。
就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他大兄弟不仅不喜欢美娇娥,他——她自己就是个美娇娥!还是那位有什么大病的太子妃?!
面具下本就狰狞的五官拧巴到一起,就连肠子都痉挛打结了。霍乱失措到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余幼容,默了片刻,总算找回声音平静了些,轻咳两声询问。
“老大他……”
多年来的默契不会因此而消失,他磕磕绊绊只说了一半余幼容便懂了意思。
“他知道。”
霍乱再次沉默,只不过这次已经恢复思考能力。
老大知道枯叶就是太子妃还让他接暗杀太子的任务?他脑中很乱,有些理不清其中缘由。
心中隐隐有些慌乱不安,莫名生了胆怯之意,于是没有往下深问。
将繁杂情绪摈弃,霍乱迫使自己的注意力只在他大兄弟是个姑娘且还是太子妃这件事上,他目光略显复杂的上上下下一遍又一遍打量余幼容。
还是不信,他大兄弟竟然不是个带把的?
他记得自己曾经还说过“可惜你不是女子,要不然我一定娶了你!”“下辈子做女人吧!我娶你。”这种话。
霍乱躁红了耳朵,目光闪烁,突然不好意思了——
反观余幼容全程十分淡定,给了霍乱足够时间消化后主动向萧允绎报备,“我去看看他的伤。”
在霍乱一脸懵逼中,余幼容将他推到屋内唯一还能坐的凳子前,示意他坐下,不待他询问为何要坐动作还算温柔的摘了他脸上的铁质面具。
上次见他光线太暗,看不大清他脸上的伤痕,她偏过头让萧允绎点了几盏灯。
随后细细看起来。
除了两三道特别深的疤痕比较难恢复,其他一些还算浅的坚持涂一段时间的药膏是能消除的。
即便这张脸再不能恢复如初,总归要比现在看上去好些。
看出她的意图,霍乱无所谓的拍开她的手,刚伸出去,意识到她是个姑娘又默默缩回来。
想到以后再不能对他大兄弟动手动脚了,有些心塞塞的。
接着颇不以为然的表示,“我又不是在意皮囊之人,丑不丑的也无所谓,别瞎折腾了。”他戴面具不过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并不是为了遮丑掩饰。
余幼容眸光很淡,一身黑衣衬得巴掌大的脸越发的小。
以前蒙着黑遮面尚不觉得,此刻看得霍乱直咂舌,谁能想到江湖之中令人闻之色变的枯叶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小仙女?
也不算娇滴滴吧——就——霍乱再度陷入凌乱,下一刻便听他大兄弟说。
“我在意。”
不等他感动,又听他大兄弟接着说,“看着辣眼睛。”
霍乱:“……”
得,确实是他大兄弟没错了,这语气!这眼神!怼起他来毫不留情,一句话就能噎得他哑口无言。霍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吧!”
说完闭上眼睛送上自己的脸,一副任凭宰割的神态。
“过几天我给你药膏。”
结束祛疤话题余幼容又熟练的扯开霍乱衣领,往下一路拉直至露出被萧允绎刺的那处伤口。
若换做以前霍乱说不定还会挺挺胸脯方便她好扯一点,然而此时此刻却一脸惊恐,顾不得惹他大兄弟生气手忙脚乱的又将衣领合上,脸上写满了“士可杀不可辱”!
余幼容一阵无语,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霍乱这么矫情?
而且刚才她都瞄到伤口了,明显就是随便洒了点药粉糊弄,稍不小心感染都是有可能的。
余幼容没动粗。
停下动作看了会儿霍乱,视线上下一扫,“你身上我没看过的地方——真不多。”那眼神凉飕飕的,看的霍乱有些心凉,最后认命般再次妥协。
“看吧看吧,又不是没看过。”
一旁围观的萧允绎舌尖轻抵腮帮,面上虽维持一贯的清贵,心里却恨不得将霍乱丢出去。
有了个温庭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个霍乱,他夫人身边的男子——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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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贺兰霆掀了掀眼皮朝外望了眼。
见只有云千流一人又默默垂首,翻了页书继续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好奇枯叶找云千流所为何事。
云千流脸上挂着笑,像是没看见贺兰霆投过来的眼神般,一进去便自顾自的说,“枯叶说要见你,我都带他到门口了,谁知他招呼都不打直接扔下我走了。”
他很是受伤的揉了揉心口位置委委屈屈的抱怨,“也不知是什么攸关大事,头一次见他急成那样。”
贺兰霆抬头亦笑。气质如兰,音质温润。
“自然是你们自己的事重要些,我就在这儿,待她忙完再来见我也是一样的,不必急于这一时。”
云千流撇撇嘴,“也是。”
然而眸底却掠过一丝不寻常的光,“我就是过来说一声,没事我就走了哈!”等贺兰霆颔首应允,他才脚步轻快的迈出门槛,一只脚踏出去突然又收了回来。
对贺兰霆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老大,会不会有一天我和锦琼天必须在你和枯叶之间二选一啊?”
贺兰霆答得很快,“不会。”因为他不会给他们机会选择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