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未明眉心狠狠一拧,“几乎没有可能。”
余幼容点点头,看来还不是特别傻,“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何夫人自杀的可能性极小,换言之,她没有动机这么做。我们再来假设何夫人是死于盛夫人之手。”
她又倒了杯茶,韩未明作势就要去接,谁知那杯茶根本不是给他倒的,又悻悻然收回了手。
余幼容将两个杯子放到一起,“假设这个是何夫人,这个是盛夫人。”
“何夫人用花瓶砸了盛夫人的头,看花瓶碎片上的血迹伤的不轻,所以她晕倒了,那么她最有可能在什么时候刺何夫人?”
她自问自答,“在她看见何夫人拿起花瓶准备攻击她时。”
余幼容推着盛夫人那个杯子往前,手上用力,杯子碎了,里面的水被她喝的差不多,只碎片上沾了几滴。
她又推着何夫人那个杯子往另一边……
到了与凶案现场相似比例的位置停下,再次用力震碎杯子,里面刚倒的茶水洒了半边桌子。
“依据盛问柳的口供,盛夫人就倒在花瓶碎片所在处,所以她在遭受攻击后原地倒下没有挪动过位置,这就代表何夫人动了。”
余幼容停下来等着韩未明先将这些信息消化掉,过了会儿才继续。
她指尖在两个碎掉的杯子之间来回划了圈,最终停在那滩水迹上,指尖沾了水,晶晶亮。
“她们之间隔了好几步距离——何夫人倒下的地方身下有大量血迹,两人相隔之处却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滴下来,韩大人觉得这说明什么?”
韩未明眼神迷茫,半晌渐渐清明,最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血迹不对劲!”
有了这个认知韩未明变得很是激动。
突然又说,“我想起来了,将尸体搬回衙门时衙役还奇怪,怎么血没有往下流,反而集中在身下。”
“何夫人!她是倒在地上以后被人刺了胸口!”
余幼容欣慰的点头,心想这人还有救,“如此一来,前面两种推测全部不成立,何夫人不是自杀,也不是盛夫人所杀。盛夫人其他话不一定可信,但她被砸晕这点千真万确。”
经过年前一案,韩未明便对余幼容心服口服,此刻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昨儿她看似没做什么。
原来将处处细节看在眼里。
激动过后韩未明细思极恐,“那何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难道——还是有第三人存在?可是门窗不是都关闭着?且没有动过的痕迹?”韩未明陷入沉思之际。
余幼容解答了他的疑惑,“谁说门窗没有动过的痕迹?门不是被人踹开了?”
……
韩未明离开梅园时脚步有些许虚浮,目光却很是坚定。等他身影彻底消失萧允绎才从角落处现身走进来,手上托盘里全是好吃的。
他扫了眼桌上狼藉,余幼容立马乖乖巧巧的动手收拾。
一片一片小心翼翼的将碎片归到一处,抬头却看见萧允绎依旧紧蹙眉头,“下次换样东西演示。”
万一割伤手怎么办?
余幼容乖巧的点头,特别识时务!直到萧允绎将托盘里的好吃的一一放到她面前。
当然不是太子殿下亲自下厨,不过是他亲自看着厨子做出来的。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将余幼容和韩未明方才的话全部听了去,“韩未明这人可以用。”
余幼容没否认。
“就是心宽体胖憨了点,他该庆幸生在大明盛世,应天府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只要他不出格,应天府知府这个位置坐得稳。”
从前他们俩极少聊这种话题,就好像没有必要他不会插手她的案子,她同样不会过问朝堂之事。
萧允绎很欣慰,“有未来国母的样子了。”
作为余幼容她自然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但作为大明太子妃大明国母却不得不面对很多人很多事。成亲之后萧允绎明显感觉到余幼容在变化,她在一点一点融进他的世界。
这种认知让他既欣喜又心疼,他伸手覆在她手背,眼里是夏日繁花,朵朵摇曳,掩映生姿。
温馨结束,说回正事。
“韩未明手段心肠不够狠,恐怕无法将那些腌臜事翻个底朝天。”
余幼容微微偏头,“有劳殿下派人查查应天府的慈幼局,能引得盛何两家相争,其中怕有猫腻。”
“已经在查了,这两日就会有消息。”
还是太子殿下办事靠谱,“我大概知道为何韩未明从何佐贤口中套不出话了。”软绵绵的拳头毫无杀伤力,何佐贤会将他放在眼里才奇怪,撬不开他的嘴才正常。
傍晚时候卫舜卫泽两兄弟回来了,效率比韩未明要高,查出盛问柳的生父母也是应天府人。
虽不是应天府望族,家境倒也不错。
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去了盛家,爹娘去世后她跟着大伯家生活了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大伯家也出了事,好好的一个家最终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盛夫人就是在慈幼局重遇的盛问柳,日行一善的她自然见不得她吃苦受累,当即便做下决定。
将她带回了盛家。
而盛问柳的生父母十年前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实属巧合。
他们一家三口原本不在桥上,见桥断了救人而已,谁知却搭了两条命进去。这是众所皆知的版本,不难查。
至于这些年盛问柳与盛家人的关系如何——
盛家的丫鬟婆子们都说老爷夫人待人和善,虽不是亲生的,对待二小姐也极好,但亲生的兄弟姐妹尚且不能一碗水端平,对待盛问柳和盛寻芳总归亲疏有别。
听了这些余幼容心里大概有数了。
“陆爷!陆爷!”
余幼容没想到韩未明又来了,刚进梅园就开始叫唤,“盛家——盛家老爷——”一路跑来气喘吁吁,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带着——盛夫人——来自首了——”
屋内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卫舜卫泽两兄弟是惊讶于大善人竟然真杀了人,余幼容和萧允绎又是另一种心情。
包括韩未明脸上的神情也极为复杂,“人在——府衙——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