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君怀瑾和崔文远带着衙役来了。
余幼容放下宋婉仪,将毯子盖在她身上,因为迷香身子软乏的厉害,起身的瞬间微微晃了晃。
君怀瑾及时伸手扶住她,担忧的问,“陆爷受伤了?”
“没有。”
余幼容对气味敏感,昨日宋婉仪刚打开盒子就察觉到香有异,之所以没采取对策,是因为——那香被宋婉仪折断了半截。算不上是以性命相赌,只是正常推理。
如果她想要她的命大可不必做这些小动作,她这样无非是不想要她的命,甚至担心香吸多了对她不好。
余幼容站在一旁看着仵作例行公事验尸,许久才跟旁边的君怀瑾说。
“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何约我,且偏偏是初四。”
而她决定赴约本意是想看看宋婉仪究竟要如何,再根据她的所为采取相应措施,“她是害怕我阻止她自尽,破坏她费尽心思的这场献祭才主动约我来侯府。”
所以她才要迷晕她。
“但——”
那边仵作已收拾好东西向崔文远汇报结果,余幼容的话未停,“她是怎么知道我已经猜出她就是第五个自尽的人?”
宋婉仪是初一那日约的她,也就是说在初一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并想好了解决方法,但那日就连他们自己都尚处于猜测阶段,且那日恰好是他们第一次与虞相思打照面。
五名死者皆已出现,但很多谜却并未解开。
“公子,侯夫人是死于自尽。”
崔文远走过来对余幼容说了验尸结果,态度愈发恭敬了,同时也愁的不行,小圆脸都愁方了。
这最后一个死者怎么能是广平侯夫人呢?
而且——
他将仵作翻到的东西递到余幼容面前,神情很是沉重。
“公子看看,这是侯夫人的亲笔认罪书,她交代沈夫人、刘家小姐、如娘和茵姨娘全都是听信了她的话才选择了结余生。迷香也是她给的。”
说到迷香,崔文远四处望了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发出一声疑惑,“这里怎么没有供案啊?”
这也是余幼容和君怀瑾早就察觉到的。庭院里没放祭祀用的案几,也就没有烛台和香炉,这是不是代表,最后宋婉仪已经明白所谓献祭轮回不过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事到如今她也回不了头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
君怀瑾对待案子向来敏锐,他在余幼容身边低声说,“据查,广平侯夫人不懂阴阳五行之说。”
这便代表这场献祭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那又是谁告诉她的呢?
“夫人——”
伴随着一声痛呼,广平侯跌跌撞撞冲进了庭院,他神情慌乱的看着庭院中众人,“我夫人呢?我夫人现在何处?”话音落他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
三步两步奔过去,看清地上的人就是宋婉仪后又是一声痛呼,“夫人,你怎么就离我而去了!”
余幼容没想看广平侯声泪俱下的表演,转身出了庭院。
望着她略显僵硬的步伐,跟在后面的君怀瑾隐隐猜到了什么,以陆爷之能,不可能轻易栽在宋婉仪那样的弱女子手里。
但她却被迷晕了一夜——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陆爷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呢?脑中刚冒出疑问君怀瑾又想通了,宋婉仪害死沈兰婧、刘嬛儿、如娘、茵姨娘是事实。
难逃一死。
莫非陆爷生了恻隐之心,她想成全宋婉仪?
随后君怀瑾又摇了摇头,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陆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同情别人的人。
走出广平侯府,余幼容并没有觉得轻松,也依旧不知该如何定义宋婉仪,四名女子间接丧生在她手中,该说她是个十恶不赦罪行滔天的人吗?
可她却又良知尚存。
而她自己——说实话她也不清楚自己对宋婉仪究竟投入了怎样的情绪。
那晚看到她浑身的伤,她有心疼过她,之后猜到五行案子她可能并不仅仅是第五名死者那么简单,她有踌躇迟疑过。昨日赴约她的目的也几经变化。
如果昨日宋婉仪点了一整根香,她定会毫不犹豫捉她归案。
至于证据——
她有无数种逼她开口的方法。
可最终她却什么都没做,甚至将已经夹在指缝间的醒神药捏碎了,又将真相赤、裸裸放在宋婉仪面前,逼她自己做出选择。是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还是执迷不悟选择自尽。
再后来——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吗?也不然,宋婉仪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有谁能懂她呢?
他们充其量都只是外人,并未经历过她的苦。
以往这个时候出现在余幼容面前的都会是萧允绎,然而这次却是老元头,老元头是来督促崔文远办案的,在这里等余幼容是顺便,没错!就是顺便!
远远的他就看见三魂丢了七魄的余幼容,走上前哼哼两声毫不客气的教训,“到底年轻啊!”
余幼容听到声音抬头,不解的看他。
他继续哼哼,“你还真当自己是圣人啊!这世间诸事,哪能件件称你的心如你的意?再说了,你就能保证你现在觉得是对的决定到了将来不会又是另一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