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生意依旧惨惨淡淡,余幼容和萧允绎进来时,药童正躲在药柜旁打瞌睡。
余幼容走过去轻轻叩了两声,惊得药童立即直起身子。
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眼前的两人,他一眼便认出了余幼容和萧允绎,揉揉睡眼堆上笑意。
“原来是两位公子啊?可是来拿上次的药?”
余幼容颔首,“正是。”
“两位公子稍等!早就备好了,我这就去拿。”药童聪明的避开了那日的事,全程只提药,不一会儿便一手拎着几服药一手拿着药方走了过来,“一共二两银子。”
付好钱,余幼容接过药却没急着走,目光梭巡一圈,佯似无意的问,“你们医馆一直这般吗?”
药童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正要询问是何意,刘老板匆匆从后院走了出来,无视萧允绎和余幼容两个大活人直接扯过药童,“看见小姐了吗?”
“小姐不是在房中吗?”
“遭了!”
刘老板又匆忙松开药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里了!”想到昨晚上宝贝闺女回来时的狼狈样子,刘老板心里七上八下的,大热天里出了一脑门冷汗。
原地转悠了一圈才想起来将药童推出门,“赶紧去找啊!”
看着药童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余幼容适时上前,“我们也帮忙一起找吧。”乖巧模样信手拈来。
看不出半分恶意。
刘老板瞥了眼她手中的药也没想太多,当务之急找到嬛儿要紧,“那就有劳两位公子了。”大概描述了刘嬛儿的身形容貌,几人自回春堂前分开往各个方向找人。
既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端消失,出了回春堂余幼容便一路向街两边的小商贩打听消息。
因为前些日子的事这些小商贩很是关注刘嬛儿的一举一动,是以她刚从回春堂出来便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余幼容随意一打听,轻而易举便知道了她的去向。
最后在城北的河边找到了刘嬛儿。
刘嬛儿旁边还站着一名年纪略长于她的男子,男子眉目清秀,斯斯文文的,此刻却垂着眼角嘴角。
一脸哭丧相。
“嬛儿,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怪只怪我们相识太晚,我爱你却不能抛妻弃子。”
余幼容靠在树旁,眉梢一挑,这是什么琼瑶剧?
刘嬛儿红着眼睛,望着男子一言不发,男子慌了,欲拉刘嬛儿的手,却被刘嬛儿避开,“嬛儿你信我,就算我有妻子我爱的依旧是你,若你愿意嫁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于你。”
这么渣?
余幼容姿势不变,只觉得这瓜并不好吃,耐着性子才继续听下去。
“不辜负我?”
刘嬛儿终于开了口,声音软绵绵的,一点气势没有,反而透着满满的无力,但庆幸的是——她还没蠢到将渣男当个宝,“若你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爱我,当初便不会欺骗我。”
“若我早知你已有妻子,你的妻子已为你怀了孩子,我说什么都不会——”
她哽咽了一声。
“如今你说什么爱我,说什么不能抛妻弃子,不过是谋算着坐享齐人之福,你真当我蠢笨至极?”
她眼眶更红了,眼泪转着就是不肯落下来,原来胆小怯弱的女子也有坚毅时候,“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这一切都要怪你,是你害我落到如今这副田地。可是我——”
她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河边缘,多退半步便会掉下去。
那名男子却根本不顾她此刻的处境,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刘嬛儿此刻是不是危险。
“嬛儿,你听我说!我是因为太爱你了不敢告诉你。我怕一开始就告诉你,你连机会都不愿意给我。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否则也不会将自己交给我……”
“你住口!你住口!”
似没想到男子竟会说出这种话,刘嬛儿失望透顶的吼了起来,“我怎么没有早些看清你?”
“嬛儿——”
“你滚!”见男子还欲往前,刘嬛儿更加声嘶力竭,“你滚啊!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马上跳下去!到时候你就是害死我的凶手,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男子闻言果然停住脚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先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做傻事。”
等男子终于离开,刘嬛儿身子一软就朝河中栽去,她只慌了很短的时间,心想估计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惩罚她。
绝望到了一定地步,死亡也就没那么恐怖了。
她闭上眼睛迎接落水——然而身体刚刚往后坠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拉住,等到站稳,她茫然的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后,心中不免惊讶,“怎么——又是你?”
“你爹在找你。”
“我爹?”
想到从小到大将自己捧在掌心的爹,刘嬛儿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她这十几年一直在她爹的呵护下长大,没经历过风雨,没想到头一遭便彻底毁了自己。
“我对不起爹——”
听了方才的对话,余幼容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她现在是男子打扮,止乎于礼,将刘嬛儿带到安全地段便松开她的手臂隔了段距离。
“如果真觉得对不起你爹,你就更不应该做傻事。”
“我已没脸面活在这个世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她受够了,她不愿爹也受她拖累被看不起。
名节于古代女子而言大于天大于性命,更何况当初还是刘嬛儿自己看走了眼?
余幼容没讲那些大道理,只说,“就算你一了百了结束自己的性命,真正难过的只有你爹你娘,你的亲人。”
她声音不含情绪,甚至略显冷漠寡情,“而那些欺辱过你的人,包括刚才那个人,你以为他们会因你的死而感到愧疚?恐怕等你入了土他们便再也想不起你是谁。”
刘嬛儿垂着头,死死咬住嘴唇,哭得梨花带雨。
余幼容本还想说的更重些,终究是不忍心了,她拿出一块绣了花染了香的帕子,递过去。
声音不由放柔了些,“错不在你。”
听到这四个字刘嬛儿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这四个字爹也说过,但不一样,爹说这句话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而面前这个人——这位公子是真觉得错不在她——
哭了好长好长时间,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刘嬛儿断断续续的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后悔了——”
“我好后悔啊——”
余幼容举着手帕的手始终未收回来,这次没有像昨晚在胭脂铺里那般,刘嬛儿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将帕子接了过去,抽抽噎噎的说,“多——谢——公子——”
远处,刘老板也老泪纵横,早在刘嬛儿差点掉下河的时候他就来了,想要冲过去救人,却被身旁跟着的公子拉住。
他正要骂人,便见另一位公子及时救了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