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丑时三刻年夜饭才散席,傅文启和萧允尧皆喝的不省人事,萧允绎本打算将他三哥留在府衙,今晚歇在这里。
可他三哥拽着他的袖子死活不撒手,潮|红的脸上可怜巴巴的,“我要跟你们回去。”
温庭先答了一句,“没地方住。”
他们那处院子本就没京城的四合院大,总共才四个房间,就连君怀瑾也是住在傅宅,白日里才会去。
商黎姝刚来河间府时,因为不习惯住傅宅便独居在余幼容那儿,住的也是余幼容的房间。得知余幼容他们要回来过年,前几日特地将余幼容用来实验的房间收拾出来。
搬了过去。
萧允绎如今跟他家小姑娘住在一个房间,没有丝毫负担,反正他自制力好。
但是他三哥——温庭肯定不会愿意跟他住一间房,那就只剩下他三嫂了,想到万一他三哥借酒醉行“不轨”之事,萧允绎无视他三哥可怜巴巴的神情。
将他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拂开了,不忘交代君怀瑾,“三哥今晚就麻烦君大人了,我明日再来看他。”
“殿下放心。”
萧允尧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又可怜巴巴的看向商黎姝,后者却将视线别开了,偏这时候傅云琛伺候他爹睡下后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他跑到商黎姝面前,心是真的大,“黎姝,我送你回去。”
商黎姝本想说不必了,抬眸瞧见周围正看着自己的几个人,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好。”
她正要跟着傅云琛往前走,身旁的人猛地一晃,她惊吓的转过头便看到萧允尧一把抱住了傅云琛,含蓄不清的,“你送我回去休息,我要你送我回去休息不要别人!不要别人!”
傅云琛很想把这人甩开,但这人偏偏是三王爷萧允尧,他没胆子甩开,只能为难的看着商黎姝。
商黎姝看了萧允尧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傅公子送他回去休息吧,我跟温大人他们一起走,不会有事的。”
一直等萧允尧拽着一步三回头的傅云琛进了府衙,君怀瑾才跟萧允绎他们道别,道完别也追着萧允尧他们去了。
衙门外瞬间安静下来,萧允绎说了句“走吧,”四个人这才踏上归途,萧允绎牵着余幼容的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温庭和商黎姝,两人的神情竟如出一辙的黯淡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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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天亮后便下起了小雪,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因为赶了半个月的路,余幼容一直睡到下午才完全醒,睁开眼屋里不见萧允绎,周围静悄悄的。
她揉揉眼坐起身下了床,到了院子里才听到声音。
温庭正在扫雪,商黎姝在厨房和堂屋之间来来回回,不知在忙活什么,瞧见余幼容笑着打招呼,“新年好呀!”
余幼容哑着刚睡醒的声音说了句“新年好”。
温庭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扫帚,也朝余幼容说了句“老师新年好”便去了厨房,应该是准备吃的去了。余幼容不磨蹭的快速洗漱完毕,坐到桌前等吃的。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汤圆和饺子我都准备了。”商黎姝先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温庭紧随其后。
要说余幼容对吃的吧,说挑剔也挑剔,说不挑剔也不挑剔。
什么都能吃两口,却都吃的不多,一度让温庭和萧允绎很愁,必须盯着她吃够量才能安心,于是接下来商黎姝便看到了令她哭笑不得却又温馨无比的一幕画面。
余幼容磨磨蹭蹭的吃了两颗汤圆,刚放下汤匙,温庭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表情严肃,语气却哄孩子一般。
“再吃两颗。”
等到余幼容又磨磨蹭蹭的吃掉两颗,他又将那碗饺子推过去,“尝尝,是商姑娘亲手包的,味道不错。”余幼容“哦”了一声,咬一口嚼了两下后不由眯起了眼睛。
“好吃。”
温庭严肃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些,商黎姝也松了口气,“你喜欢吃就好。”
莫名的,余幼容突然想起前一世放寒假回家过年时似乎就是这样的画面,一晃她来大明朝竟然是第五个年头了,真快啊……
“殿下呢?”
余幼容刚问出这句话,抬头就看见萧允绎两手拎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我买了些蜡烛纸钱祭品,你吃好了我们去祭拜祖母。”一段话说得理所当然。
好似这些事本就该他来做,他似乎忘记了,他明明是大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啊!
吃完饭,余幼容和萧允绎去给余老夫人上了坟。
墓前有新鲜的糕点水果,周围的杂草也被拔掉扔在一边,还有烧过纸钱的痕迹,应该是余平来祭拜过。
余幼容上前用袖子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萧允绎在一旁摆放祭品。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谁也没说话。
等到墓碑干净了,祭品摆好了,萧允绎点燃蜡烛,将纸钱堆在一起烧了,火苗肆虐,纸灰纷扬。
余幼容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头,萧允绎也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头,其实他可以不用做这些的,没人会觉得他不对,更不会有人去怪他。可他偏偏就是事无巨细的做了。
“祖母,我要成亲了。”
她想起那时候为了应付冯氏假意与身旁的人定下亲事,祖母高兴地不得了,看萧允绎的眼睛亮晶晶的,肆无忌惮的打量人家。
还说——
“这个好,赏心悦目,光是这长相看着就能下饭,可以过日子。”
“绎儿啊!我就把容儿交给你了。”
祖母还跟她说,“这人啊!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祖母希望你能放下。”
可惜——
她到现在也没能悟透这八苦,排遣掉心底渐渐涌起的悲伤情绪,余幼容嘴角挂起笑,闲话家常那般,“祖母,如今我有了依靠,您老人家可以无牵无挂了。”
她抓住萧允绎的手,转头笑靥如花,“殿下,你要不要在我祖母面前许个海誓山盟,让我祖母安心?”
萧允绎也笑,“行。”
太子殿下一本正经的执起身旁人的手,“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定不负相思意。”他在心里说:祖母,您就放心将容儿交给我吧,今生,我绝不会负她。
“祖母听着呢,殿下可不能食言哦!”余幼容倾身凑近萧允绎,“否则,呵呵——”咬牙切齿的威胁。
却在心里说:祖母,你听见了吧?你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