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原本守在永和宫给萧允承诊治的御医们又火急火燎的给嘉和帝诊断,宁妃和康嫔也不敢闹了,两人木头一般呆立一旁,似还没搞清此刻的状况。
戴皇后刚要起身腹中传来一阵坠落般的疼痛,立马不敢动了。
从方才到现在,一切更混乱了。
陆离手握两支药瓶也跟着到了嘉和帝身旁,一群御医将嘉和帝围了个严严实实,却又不敢轻易挪动。
萧允绎和余幼容两人进来时,只有褚骥一人发现了。他拱手见礼。
“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萧允绎摆手免礼,一双覆了寒霜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躺在地上的嘉和帝,神情虽有异却看不出有担心的情绪在其中,但握住余幼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他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父亲的。怕他误会,余幼容偷偷扯了扯萧允绎的袖子,用眼神告诉他:
十殿下的毒虽是我下的,皇上的真不是。
毕竟嘉和帝在她的计划里很关键,若是少了他戏就唱不下去了。萧允绎哪里会不懂,朝她微微颔首,这才问褚骥,“怎么回事?不是说十弟有恙,父皇这又是怎么了?”
“臣也不知。”
褚骥将方才永和宫发生的事一一告诉萧允绎,不敢有丝毫偏差,等说完,陆离那边也结束了。
陆离转身看见萧允绎和余幼容都在,目光一顿,很快又转向戴皇后,拱手。
“娘娘——”
兹事体大,陆离一字一句谨慎万分,却又不敢把话说死,“皇上好像是中毒了。”简单几个字如巨石跌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万丈浪,戴皇后呼吸一滞身体绷紧,脸顿时煞白。
“中毒?皇上怎么也中毒了?”
她手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小腹,因为冬日衣服厚,摸不出任何凸起。她这个孩子是皇上给的,若是皇上出事了,谁来护着他们母子?
戴皇后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皇上不能出事,要出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
她弯眉拧起,怒目看向宁妃,“是不是你?”
谋害皇子已是诛九族的大罪,谋害皇上的罪名宁妃哪里担得起?她袖子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谋害皇上于我而言有何好处?娘娘休要血口喷人!”
这一次康嫔倒没有上赶着一起针对宁妃,她视线扫了圈殿中几人,最后落到陆离身上,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院判,皇上中的毒与允承所中的毒可是同一种?”
“不是。”
十皇子与皇上先后在永和宫中毒昏迷,中的却不是同一种毒,若凶手是同一人,似乎没必要特意使用两种毒。
殿中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寂静,谁也没再说话。
将嘉和帝安置到永和宫的暖阁后,陆离这才抽出时间去了萧允承的寝宫,戴皇后、宁妃、康嫔等人皆守在嘉和帝身旁,萧允绎和褚骥带禁卫军封锁宫门。
刚好给了陆离同余幼容说话的机会。
寝宫内,陆离没敢直接喂萧允承服用解药,先将两支药瓶递给余幼容让她查看,谁知余幼容接过药瓶后。
直接塞了颗到萧允承嘴里。
这件事她没打算隐瞒陆离,诊过萧允承的脉确认无事后便告诉他,“十殿下不是中毒,他吐出的那口血是积压在体内的淤血,至于脉象,药物所致。”
余幼容将萧允承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抬头对上陆离怔然的视线,神色淡淡,无波无澜。
“陆院判应该早就看出,康嫔娘娘和十殿下根本不打算追究赤子心一事,甚至连皇上都瞒着,你我二人也不好替他们开口。”
听到这里陆离已然明白了,若是不逼康嫔娘娘一把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出。”
至于陷害宁妃——
余幼容继续往下说,“宁妃娘娘比我想的还要沉得住气。”本以为面对康嫔的质问,她多多少少会露出些马脚,然而她镇定的滴水不漏,不愧是在后宫中生存下来的女子。
“她是笃定康嫔娘娘手里没有线索,有恃无恐。只有将事情闹大,让她无法独善其身,皇上才会深究此事。”
如今刑部尚书的位置各方势力还在争抢着,皇上十之八九会将此案交到君怀瑾手里,到时候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调查此事。
在大明朝,一件案子审到最后,不仅要有直接证据,也要有犯人画押的供词,缺一不可。
而赤子心一事宁妃虽是最大嫌疑人,且目前有的线索皆指向她。
但一没有直接证据,二嫌犯本人并未招供,继续往下查有多难可想而知,更不要说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的皇城里,还要偷偷摸摸的调查。
余幼容能想到的最直接快速的方法便是设个陷阱套住她,这样才有机会让她自乱阵脚,而他们也才能寻找到突破口。
比这更不光彩的手段她用过不知道多少次,这一回,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唯一没料到的是,嘉和帝竟也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去。
宫里的这些娘娘,陆离不说了解的十分透彻,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不知其本性也知其图表如何,当初宁妃和康嫔的事还是他告诉的太子妃呢!
这两个人,确实都是沉得住气的。
若不是十殿下再次中毒的事刺激到康嫔,恐怕她会将赤子心一事烂在腹中,一辈子不说。
而宁妃更是个有心计手段的,否则也爬不到如今的地位。
陆离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余幼容的计划。他看着床上像是睡着了般的萧允承,摇了摇头,这里面最无辜的还是十殿下,只望这件事快点结束还他一个迟来的公道吧!
陆离和余幼容再回到嘉和帝那边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几名御医正面红耳赤的争执着什么。
戴皇后坐在一旁并未阻止他们的喧哗,宁妃和康嫔则一人一边守在床头床尾。
等走近了陆离才听清那几名御医争执的内容,“连皇上中的是何种毒都不知晓,你们谁敢施针?谁敢药浴?既不敢,只在这儿吵又有何用?”
因这一句话御医们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个苦着张脸,半晌才有人开口感慨,“皇上这毒实在是蹊跷,来势汹汹,毫无预兆。若是晏院使在这儿就好了。”
提到晏殊,这几名御医已然忘记了方才争论时的不快。
“传闻晏院使起死人肉白骨,此等毒在他眼里定当不值一提。可吾辈遇见此等毒却无计可施无从下手。”说话的御医以右拳击左掌,连连摇头,面露无奈。
另一名御医也跟着感慨,“可惜晏院使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连个传承他衣钵的弟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