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条刚被揭开,尚未打开箱子,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怒喝,“大胆,你可知那是何物?便去动它!”
余幼容快要触到箱子的指尖一顿,幽幽转身望向说话的人。
她记性好,还认得站在药库门口那人的脸,是那名连孢子植物中毒都诊断不出,也不知道甘草绿豆汤能清热解毒的张御医。
如此庸医,也不知是如何进的太医院。
余幼容转过身的那一刻,张御医也认出了她,毕竟太子妃的那张脸只要看过便再难忘记,认错更是不可能。
意识到自己方才竟对太子妃发了火,张御医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
傻站了半天才看向不远处还拿着最后一种药材的安心,故意责骂他转移注意力,还自作聪明的将戴皇后和成千翎搬出来做挡箭牌。
“如今皇后娘娘和翎美人皆怀有身孕,这些毒物更要严加看管!你怎么能让太子妃碰触箱子?”
“卑——卑职——”
安心被这么一吓,原本古灵精怪话痨似的人竟结巴了,由此可见这位张御医在太医院没少欺压他们,安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御医,卑职了半出下半句。
“不关他的事。”
余幼容慢悠悠的起了身,看向张御医眼底一片冰冷,声音凉的像是解冻时的温度,只说了几个字便吓得张御医连连哆嗦。
但他自认为理在自己这边,即便对方是太子妃也不能将他如何。
“太子妃,您不懂药理,不知道这些毒物的可怕,今日若不是下官及时赶到——您要是有个好歹——”
张御医欲言又止,一双眼睛闪着精光,几句话便将自己方才的以下犯上揭了过去。不亏是在宫中混迹多年的医官,确实有点心机和头脑。
“不懂药理?”
余幼容轻飘飘的重复了这几个字,毫不掩饰的嘲讽眼神让张御医瞬间想起了当初在交泰殿出的丑,一张脸因为羞恼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再次对太子妃发怒。
见对方明显不愿放过自己,张御医绞尽脑汁想脱身办法,就在这时,有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
“张御医,你快去坤宁宫看看吧!皇后娘娘出事了!出大事啦!”
一听说皇后娘娘出了事,张御医哪还顾得上什么太子妃,立马跟随那名小太监匆匆忙忙出了药库,等到张御医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安心长长吁出一口气。
侧头去看余幼容,见她沉思以为她是奇怪皇后娘娘出事为何请的是张御医,便对她解释。
“本来皇后娘娘那边一直是院判在负责,前几日翎美人在宫外动了胎气,皇上才让院判去了储秀宫。皇后娘娘那边就让张御医临时顶替上了。”
余幼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不关心后宫里的这些事,当个故事听完了之,继续刚才被张御医打断的事,打开木箱挑挑选选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又有人匆匆忙忙跑进了药库,不过不是小太监,而是一队禁卫军。领头的那人是张生面孔,余幼容不认识,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挺不客气的。
“奉皇后娘娘口谕带太子妃去坤宁宫问话,太子妃,跟我们走一趟吧!”
**
坤宁宫。
余幼容刚踏进外殿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尚未深究,夜嬷嬷从内殿急冲冲走了出来,看到被禁卫军领进来的人似乎一愣,恍惚好半。
“有劳各位禁卫大人,奴婢领太子妃进去。”
说着夜嬷嬷便到了余幼容面前,眼神很是古怪,语气也十足的冷淡,“太子妃随奴婢进来吧!”
进入内殿,气氛比在外殿时更不对劲,殿周围站了一圈宫女太监嬷嬷,一个个即便垂首看不到神情也能感觉到他们在害怕。余幼容视线掠过,远远望一眼躺在床上的戴皇后。
脸色差不说,表情十分苦楚,额间两颊挂满了汗珠。
她这是——
“娘娘,太子妃来了。”夜嬷嬷走近床前附在戴皇后耳边低语了一句,床上人的情绪立即激动起来。
“你为什么要害本宫?为什么要害本宫的皇儿?”只吼了两句戴皇后便耗尽了气力,瞬间又瘫软回去,嘴里却还在咒骂,“你不得好死!本宫绝不会放过你!绝不放过你!”
原来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
早前听说戴皇后很宝贝这个孩子,为了养胎连坤宁宫都不迈出半步,如今好不容易胎象稳固了,怎么好好的就出了事?更令人费解的是。
还怪上了她?
事出必有因,余幼容也不急着辩解,视线在殿中晃了一圈,然后便对上了张御医心虚闪躲的眼神,她心下了然,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找到了突破口接下来便简单了,余幼容详装惊讶的问,“娘娘这是病了?”
问完这句便轻而易举的将矛头指向张御医,“张御医怎么站在那儿?赶紧给娘娘瞧瞧啊。”
皇后娘娘若真出什么事,这几日为她安胎的张御医第一个要被问罪,此刻张御医正装死降低存在感呢!被余幼容一点名又慌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到了戴皇后床前。
“下官才疏学浅,娘娘所中之毒真的查不出来啊!”
言下之意便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皇后娘娘中的是什么毒,此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很无辜。
说着他颤颤巍巍的扭头看向余幼容,生死面前也顾不得其他了。
“下官亲眼见到太子妃动了太医院存放在药库的有毒药材,娘娘这几个月一直无恙,可太子妃一进宫便出了事——”
无凭无据的一段话也亏得张御医说的理直气壮。
更无语的是戴皇后竟然信了他信口雌黄的诽谤,即便提不起什么精神,依旧要质问余幼容,“你给本宫下的究竟是什么毒?若是你现在交出解药,本宫便不跟你计较。”
“我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进宫后我便去了太医院,就算张御医看到我碰了有毒药材,跟娘娘又有何关系?”
几句话说得不冷不淡,但其中的道理却浅显易懂。
不等戴皇后再次开口,张御医急了,势要将余幼容拉下水的模样,“那太子妃倒是说说看,好端端的为何要去碰那些有毒的药材?”
“我做什么需要告诉你?”
“吵什么!”恰在这时,早就派人去请的嘉和帝终于来了,他扫了眼殿内的众人,又走到戴皇后床前,瞧了一眼她的模样脸色阴沉,“谁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怎会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