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如何已经没人再去追究,嘉和帝深深看了两眼余幼容,又对徐攸宁说,“既然简玉的身份是假的,你的封号也撤了吧。”
丢下这句话嘉和帝就带着戴皇后和颜皇贵妃回宫了。
才被册封为建宁郡主没几日,封号便又被撤回了,尽管嘉和帝将责任归咎到简玉身上,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许是气到怨到悲愤到极致,徐攸宁对这件事已没了反应,只木讷的跟在她爹身后,被带走了。
闹剧结束,那名行刺嘉和帝的刺客被送去了大理寺交由君怀瑾调查,而简玉的尸体则交由神机营的魏霄来处理。很快操练场上便空了下来,一切又恢复如常。
萧易初一脸兴奋的奔了过来,“太子妃,刚才太帅了!”
虽然跟小十一蹲在训练场边上看余幼容练火器很无聊,但这并不妨碍他刚才看的热血沸腾。
余幼容朝他笑了笑,眼里已没有在嘉和帝面前时的怯生生娇滴滴。
萧允绎还是不太放心余幼容脖子上的红印,正打算带着她去太医院找陆离,萧允拓和秦昭也走过来了。
秦昭开口道,“太子妃,微臣想跟你商议五雷神机一事。”
方才一连串的事情相继发生导致所有人都忽略了五雷神机改造一事本身,眼下人都散了,秦昭自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你要问改造的事,就算是我改造的吧,至于其他的——”
她闪着杏眸,“真正造出五雷神机实物的是千机阁的唐老爷子,若皇上要论功行赏,有一半的功劳应该算是他的。”
说完余幼容还不忘给自己迟迟没现身找了个借口。
“就是因为我不想白白占了这功劳,才一直没有露面,竟然就被人给算计上了,好在对方没猜到唐老爷子不止造了一把五雷神机。”
秦昭没觉得余幼容的话哪里不对,甚至觉得她目光长远,拉拢了千机阁的唐老爷子,收益的总归是她。
“太子妃之后的打算是——”
即便刚才他已经瞧出太子妃与魏提督的关系不一般,但争取都不争取便放弃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之后啊。”余幼容又笑了,“不是要秋猎了吗?之后的事等回来再说吧!”
其实她早就想好了。
既然这功劳要算一半在唐老爷子头上,自然不能少了千机阁的好处,她打的算盘是让千机阁与朝廷合作制作这一批火器,皇上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等开了这个先河,说不定景行街上的其他兵器铺子就跟着红红火火起来了,到时候三街六巷那位主子也能赚个盆满钵盈。
多好。
萧允绎没错过某个小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心想这段时间她忙的事不少,竟还能算计得这么深,看样子她很喜欢唐家那位老爷子。
也暗道,那张地契没白送。
只不过转念又想到,某个小女子心大到可以容下这么多件事,怎么就不分点心思在他身上?
于是,太子殿下不开心了。
余幼容视线转过来便对上了萧允绎幽怨的眼神,脸上一愣,不明所以,只当他还在为自己担心,她有些过意不去,便上前捏了下他的手掌,“我不疼,刚才说疼是骗别人的。”
微凉的指尖在温热的掌心划过,带起一阵颤栗。
萧允绎顺势就牵起了她的手,“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愿意跟我说一说吗?”他语气没有一点强制。
甚至带着丝委屈。
余幼容顿时更加过意不去了,僵着嗓子承诺了句,“我尽量。”
这两人说话都很轻,就连离的最近的萧易初都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看到两人大庭广众之下耳鬓厮磨,偏偏画面还美好的赏心悦目。
使得京城第一纨绔南阳小世子也脸红了,他别扭的将头转到别的方向,便看到一旁的温庭黑着脸。
气呼呼的。
这位温大人他听闻大名许久了,但本人似乎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不是说他根正苗红才高八斗芝兰玉树,犹如一朵高岭之花吗?怎么他瞧着却像是随时会炸毛咬人的三岁小儿呢?萧易初“噫”的发出一声气音。
又往后退了几步到他家姐姐大人旁边,正准备跟她八卦八卦,便看到他家姐姐大人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前方。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了温庭,顿时升起一股恶寒,“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突然听到萧易初的声音,萧疏钰随口接了一句,“像什么?”
“专吃三岁小儿的老妖怪。”
咚!
又是一击头槌,萧易初双手捂住脑袋疼得直冒泪花,赶紧东张西望去寻他爹南阳王告状。
结果还没找到他爹呢就听他姐吧唧着嘴说道,“温庭哎!”似乎只要说出这个名字,就能将所有情绪表达出来了,萧疏钰双眸弯弯笑眯眯的。
当初新科状元游街时,她远远的看过温庭一眼,当时便惊为天人,跟下凡的仙子似的,此后再难相忘。
那个时候她还想求他冠上簪的专属状元爷的翠叶绒花来着。
可惜人家一个眼神都没舍得丢给她,骑着马目不斜视的就从她旁边过去了,当时萧疏钰就觉得,这个状元爷冷的很有个性。
抿唇寒着张脸的禁欲感更让人欲罢不能,她喜欢~
萧易初听到这一声“温庭哎~”恶心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想干嘛?欺负我一个不够,还想去欺负温庭?”
“温庭那细皮嫩肉的哪能欺负啊?他啊!是要用来疼惜的。”萧疏钰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双手捂住通红的脸,咯咯咯咯笑个不停,活像是常去勾栏院里寻香的孟浪之徒。
旁边的萧易初翻了个大大白眼,“姐,咱要点脸行不?”
“你闭嘴!”
“就不!”萧易初正义感十足的,“人家温庭根正苗红才高八斗芝兰玉树的,你别祸害人家!再说了,你以为你爬山厉害就能摘到高岭之花啦?咱要有自知之明。”
他俩的声音不像萧允绎和余幼容那般小,还没离开的秦昭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只冒出一个想法。
南阳王家的这两个孩子都被养歪了。
而站在他旁边的萧允拓只是笑,拿这一对活宝堂妹堂弟毫无办法,虽然聒噪天马行空了些却也有意思的很,让人无法讨厌甚至还想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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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前两日,五雷神机在千机阁被盗走,经由鹿鸣街的黑市转卖出去一事不胫而走。因为唐老爷子是去顺天府报的官,案子自然是由顺天府负责处理。
不偏不巧正好交到了刚来顺天府入职的萧允祈手里。
拿到这件案子时,萧允祈的表情可精彩了,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黑的,大染缸似的。
再说徐攸宁,她右手被毁一事与郡主封号被撤一事同时在京城传开了,一时间各种猜测的都有,但也只是猜测,因为自那儿以后徐攸宁便再未出现过。
秋猎自然也没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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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前一日,确认去秋猎的人员已经收拾好行囊,就等次日天一亮整装待发。
因为交通的不便利,以及女子不宜抛头露面的观念,再加上原先一年一次的秋猎改成了三年一次,所有人尤其是女子们对这次的长途旅游充满了期待。
这天晚上便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雨是后半夜下的。
不大的雨,又轻又细,悄无声息的便在屋檐树梢织成一片湿漉漉的网,风呜呜咽咽的,像情人细语。
朦胧夜色中秋千在树下幽幽晃着,秋千上的年轻女子轻闭着双眼斜靠在藤条上。
眉是异于寻常的黑,唇是浓重瑰丽的红,她唇齿间含着一朵蚕丝织成的白色绢花,泛着丝丝银光,青丝被一层薄薄水雾覆着,缥缈的有几分不真实。
像一幅阴森诡谲的水墨画,在水中晕染开了。
天微亮,雨就停了。
一丝光从薄薄的黑云后透出来,仿佛被撕开的厚重裂帛,朝阳的红光从裂帛边缘染起,将天际边照成血色,一点点的将空气中的水雾驱散了。是个不错的好天气,适合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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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二十二年,白露。
嘉和帝领着近七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去上林苑秋猎,长长的队伍蜿蜒百里,一眼望不到头。打头的队伍已出发了好几个时辰,末梢的队伍尚在京城未出发。
顺天府府尹尹鹤便就在这末梢队伍里,他跟随百官将嘉和帝送出城门后,便又回去睡了。
正梦到自己猎得一只黑熊便被人晃醒了,“大人,大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