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君怀瑾封了摘星楼,凡是跟徐弈鸣接触过的人全都带回了大理寺,安排了好几处地方分开审问,再从中找出有用的线索。
而余幼容这边,萧允绎迟迟未开口询问枯叶的事。
他似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顾贵妃的病上,一大清早便进了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直到天色转黑,几颗星星悬于头顶之上,萧允绎才带着一身寒凉回了桃华街。
回来后他直接去了余幼容的房间。
门没关,他在门外站了会儿,里面的人抬起头,刚好跟他四目相对,随后又重新低下头,专注的翻着手中的红绳。
这不是萧允绎第一次看余幼容翻花绳,但心境却与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走进去,坐到她旁边,盯着她手中不断变换花样的红绳看了一会儿,才说,“贵妃娘娘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
余幼容闻言偏头看向他,见他脸上并无愁色,问,“皇上同意了?”
若是宫里面不同意她做开颅手术,而顾贵妃的病情又继续恶化,萧允绎不该是这个语气。
萧允绎应了一声,“同意了,不过——他们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
不知道?
余幼容停下手中的动作,在心中稍微捉摸了下萧允绎的话,他的意思是他虽然说服了宫里那些人让她为顾贵妃诊治,但他们却不清楚她实际上是要打开顾贵妃的头颅?
“十一也不知道?”
萧允绎点点头,“他还小,这几日已受了不少惊,不必再吓他。”
这么说萧允绎一人将所有风险都担下了?他定是在皇上面前做了某种保证,让皇上觉得这件事并不会有危险,才会得到了他的认同。
他这么信她?
若是她一个差错误切了什么……他这太子之位恐怕都要荡上一荡,而且即便手术顺利,术前要将头发全部剃掉,术后头部还会留下缝合的痕迹。
这些又要如何解释?
到时候随随便便一个人发难,萧允绎便难辞其咎,麻烦接踵而至。
以为他怀疑她的身份后,会跟她保持距离,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么信任了,没想到,他却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甚至问都不问一句。
“再等等。”
开颅是为了查病因,查病因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将病治好。余幼容不想顾贵妃多受一次罪,更不愿萧允绎白白承担风险。
她想花上两日时间再好好调查一番这种“毒”究竟是何?到底有没有“解药”可解。
若是没有,她会重新制定方案,进行开颅手术时,顺便——余幼容下意识的看向萧允绎。
眼神略显古怪,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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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调查摘星楼的动静太大,导致整条胭脂巷都受到影响,当天晚上逛花楼的人明显减少,往日喧闹的街道也安静了不少。就连出来揽客的姑娘都变少了。
同样也是在这个晚上,不知是谁将陆聆风的名字传了出去,添油加醋神化了一番。
第二日一早,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京中来了一名查案高手,如今徐弈鸣徐大公子的案子就是这人在负责。
就连大理寺卿君怀瑾都对他忌惮三分,要听他的话行事。
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甚至将宋慕寒和施骞的案子翻了出来,于是乎众人对此事深信不疑。
对陆聆风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余幼容知道这件事是从君怀瑾口中听说的,他讲述事情原委时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君怀瑾说:名扬京城是好事,但这件事传得太莫名也太突然,总觉得背后透着股古怪,让人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和烦躁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幼容自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不过这人将她捧上高岭,肯定有他的目的,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有下一步动作,所以余幼容一点也不急,耐心等着此人露出马脚。
在大理寺众人的高压审问下,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例如春节后那场赏花会究竟去了哪些人,例如赏花会上那些纨绔公子哥们究竟做了些什么。
诸如此类的信息收集了一箩筐。
其中最让余幼容在意的是一种叫做“神仙散”的神药,据说是徐弈鸣特地寻了来,给大家助兴用的。
那神药既能让人精神抖擞,还能让人兴奋异常,总之,那晚那群纨绔们玩得很大。
神药?
能让人兴奋起来的药可不是什么好药——余幼容立即给南宫离写了信,让他调查“神仙散”究竟是什么来路。若是知道成分,也许就能对症找出大脑受损的原因。
同时,余幼容又让君怀瑾调查徐弈鸣拿到“神仙散”的途径,若这药真有问题,售卖这药的人便是罪魁祸首。
哪怕是杜绝后患,也是要将他找出来的。
两日的时间不算长,在余幼容和君怀瑾夜以继日的努力下终于查出了眉目。原来“神仙散”在胭脂巷中已不是第一次出现。
至于出售这种药的是谁,却没有一人能答上来。
君怀瑾建议继续去找三街六巷背后的主子,此人敢在他的地盘做这些事,他就不该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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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街,千机阁。
唐德一看到余幼容便匆匆迎了过来,“陆爷来了啊!”他快步走到余幼容面前后,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般,“早上老爷子还提起了陆爷,没想到陆爷就来了。”
提起她?
余幼容眉梢微扬,唐德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她瞧了他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就是一大清早大家都在讨论陆爷的事,传到了老爷子耳里,便说——陆爷一向不喜出风头,也不知道是谁拿陆爷大做文章,这背地里的心思又是什么——”
唐德观察了下余幼容的脸色,见他好似对这件事并未上心,索性一口气说完,“老爷子怕有人欺负陆爷,发了好大一通火。”
余幼容立马便听明白了,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能传到唐老耳中,看来散播消息这人费了不少心思。
手笔也很大。
“带我进去吧。”余幼容没跟唐德多说什么,由他带路去见唐老爷子。
两人刚到后院,便见头发花白的老人仰躺在藤椅上,摇着一把羽扇,视线有意无意朝不远处的人瞥了几眼。
故意从鼻孔里哼哼着说话,“呦,瞧瞧这是谁啊?面生得很,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余幼容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唐老面前。
跟余老夫人朝夕相处了快三年时间,她应付老人家还是有一套的——一个字概括就是哄。
详细点就是顺着他,必要时再软硬兼施。
“您再仔细看看?”余幼容特地走到唐老面前,距离他不足一米远,“这太阳晒久了也不好,容易眼花,都认不出我来了。”
“臭小子!你说我老眼昏花?”唐老立即直起身子,瞪着余幼容。
“又认识了?”
余幼容眼底闪过笑意,心想怎么这些个老人家年纪越大反而越幼稚?以前祖母是,现在眼前这个也是。一个个老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