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容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因为睡了太久,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同意了。”
君怀瑾有心让余幼容参与进来,也就没对她有所隐瞒,“徐弈鸣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就算与人结怨,也不至于遭致杀身之祸。如果他的死真是蓄谋已久,凶手应该是冲着左相去的。”
“这样啊。”
也就是说徐弈鸣的死并不是结束,而是有人在敲山震虎,目的是徐明卿。
这京城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一不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连她也无故受了一顿皮肉之苦。
“看来君大人这段时间有的忙了。”余幼容瞧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天的人情先欠着,我们就不打扰君大人了。”余幼容说着慢悠悠的起了身。
接着又突然想起,“瞧我这记性,君大人还请了大夫——”
余幼容瞥向自己不忍直视的手指头,温庭不懂医术,她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包扎,回去后还是要另找大夫的。
与其多此一举,不如再等等,她又重新坐了回去,“君大人若是介意,我们可以去别处等。”
“不介意。”
君怀瑾这三个字是一字一顿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从余幼容起身那刻起,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人情她不会忘记,但是徐弈鸣的案子她也不打算管。
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情有可原。
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她就牵扯其中,若是继续蹚浑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她也确实没必要拿自己来冒险。
大夫没一会儿便到了。
他一眼就看出余幼容手上这伤是受了刑所致,但来之前大理寺的人就交代了,不该问的不要问,等治好伤离开大理寺,不该记得的也万不可放进脑子里。
“大夫,我老师这伤可会留下后遗症?伤口愈合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温庭问这两个问题时,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家老师这双手可千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我尽量,我尽量。”
大夫不敢把话说满,只能用老套路安抚病人家属。
他先是就近看了会儿余幼容的手指,一五一十的说道,“这十根手指头肿得厉害,没个十天半月,这淤血应该消不下去,至于后遗症和疤痕,因人而异。”
十天半个月?
君怀瑾的视线在余幼容的双手上扫了几圈,心想也亏得她不想参与进来。若是她有心助他破案,却因为这双手无能为力,那他才更要怄死。
“公子,恕我无礼。”
那大夫的礼数还算周到,同余幼容打过招呼后才拿起她的手进一步诊断,“我替公子查看有无伤到筋骨,可能有些疼。公子忍耐片刻。”
等到余幼容点头,他才左右上下,将余幼容的十根手指头逐个活动了遍。
这伤口,不碰就该痛得要死。
被人这样又拉又扯,光是想想君怀瑾就觉得头皮发麻,可他打量着余幼容,她似乎毫无知觉的样子。
傅大人确定没有搞错?这人真是个女子?
另外一边,温庭的眉心就没有舒展过,不知何时他挪到了余幼容身旁,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大夫的动作。
等大夫结束,他立即开口询问,“如何?有没有伤到筋骨?严不严重?”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大夫的一句话让温庭安心了不少,接着他又问,“那现在是否要先上药?她这伤昨晚就有了——”
牢房那地方不说有多脏,总归不是干净的,若是感染引发炎症——
“大夫,你赶紧给她上药。”
“别急别急。”他都从医几十年了,这包扎伤口的步骤他不比他清楚?但这里是大理寺,这几位的身份又不简单,这名老大夫只能将这些话憋在心里。
在温庭的催促下,他紧张的帮余幼容处理着伤口,因为紧张,一双干枯的手抖的厉害,好几次温庭都想出声责怪。
又担心会影响到他,最后生生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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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怀瑾刚派人将大夫送走,萧允绎带着小十一来了。
这两人一进门就盯着余幼容被裹成十根白色胡萝卜的手指头,小十一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
“陆聆风,都怪我——”
才说了几个字他就瘪了瘪嘴,伸手揉着眼睛哭了起来。人迷糊的时候最听不得这些声音,余幼容立即抿起嘴角,眼睛也微微眯着。
染着躁意。
“行了。”
萧允绎将小十一拉到一旁,他走到余幼容面前,是叙述,而不是询问,“我们回桃华街。”在温庭出声阻止前,萧允绎又转头对他说,“你也一起去。”
温庭本来是要拒绝的,转念一想,他一个月只有三日旬假,即便是一退朝便匆匆赶回来。
也不能时时在老师身边照料着。
现在再去请几个丫鬟婆子,一来她们不熟悉老师的脾性,万一惹得她不开心影响伤势恢复,二来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将陌生人放在老师身边。
温庭没说话,他看向余幼容,等着她自己决定。
即便是病着,余幼容思考问题也十分的快,她没有犹豫太久,“行,我们先在你那里住几日。”
她现在的身体确实经不住再一次的折腾了,再加上这双手也要时间恢复,如今待在萧允绎身边,是最万全的选择。
余幼容同意后,萧允绎暗自松了口气。
别看他表面上看起来无比镇定,语气也强硬得很,一副余幼容不同意他就将她扛回去的阵势。
实际上他心里慌得不行。
若是她坚决不肯跟他回去,他也不敢逼迫她,万一误伤到她的手指——来之前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是她真不愿意跟他回桃华街,那他就死皮赖脸的搬去她那儿。
能将堂堂太子爷逼到这种地步,也不知算不算余幼容的本事。
一直到准备离开,萧允绎才朝君怀瑾看去。
“君大人辛苦了。”
萧允绎态度十分客气,让君怀瑾受宠若惊了下,要知道他们这位太子爷从不与朝中各位大臣亲近。
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就连嘉和帝也拿他没办法,甚至纵容他的一切言行。
“殿下客气了。”
等到一行人离开,君怀瑾望着萧允绎和余幼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当初傅大人在信中说陆聆风要进宫当小娘娘时,直至方才他都是不相信的,他实在无法将这样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更加无法想象余幼容穿上宫装的模样。
可此刻看着不远处那两人并肩前行的背影,他突然有些期待,若是那样一个人成了太子妃,这京中会是怎样一副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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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府。
透过晕红的帐幔,能看到一名女子坐在镶嵌着玳瑁彩贝的梳妆台前。
那梳妆台上的玳瑁彩贝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璀璨的光芒,甚是华美无朋,绚丽夺目。在梳妆台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刺绣丝帛,绣的是国花牡丹。
娇艳动人。
然而此刻坐于梳妆台前的女子竟比墙上的牡丹刺绣还要娇艳几分,即便只施了淡妆,发间别着的也是一朵素白绢花。
却依旧掩不住她似俏含媚的花容月貌。
只是这花容月貌上不知为何挂着一丝讥嘲,“如今六扇门正满京城缉拿你,你怎么跑我这儿了?”
她柳眉朝斜对面的女子微微挑了挑,“她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