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背着月光,云千流看不太清面前人的眼神,只能听出他声音异常的冷,“你没告诉他,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接下的任务?包括雇主。”
“当然说了。”
云千流说话时两颗虎牙若隐若现,尽管说的事情很严肃,表情却带着少年独有的狡黠,“但那雇主不听啊!非要我给他一个确切的时限,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如果他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
这下子云千流更加茫然了,他们几人当中数枯叶最怕麻烦,几乎从不主动跟雇主有交流。
怎么这次,他竟然不排斥见雇主了?不寻常,实在是不寻常!
云千流本来还有话要说,可心中存在的疑惑太多,全部积压在他心头也令他越来越不安。
到了最后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此次找枯叶的目的,“我问问他吧!如果雇主同意,我带你去见他,也省得我在中间来来去去的传话。”
末了他又补充道:
“虽然不清楚雇主是谁,但身份定不简单,不是我们这种人招惹得起的。反正,你行动时当心点吧!”
云千流没有跟枯叶一起去找霍乱,他先回了玄机总部。
而余幼容则继续前往原本的目的地,萧允绎的线差不多都拆了,霍乱的伤自然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此次便就是去给霍乱拆线的。
到了郊外,尚未走近霍乱藏身的破败茅草屋,余幼容便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她脑中警铃大作。
附近有埋伏。
如果这个时候掉头离开,她完全有脱身的机会,可是一想到霍乱还在茅草屋里,余幼容打住离开的想法。
纵身一跃藏到了就近的一棵大树上,借助冒着嫩芽的树枝挡住了自己。
她静静观察着前方的动静,约莫半炷香后,有几道黑影现身于茅草屋周围,鬼鬼祟祟的朝前挺进。
以霍乱的敏锐,他应该早已发现了茅草屋外的这些人。
就在这几道黑影距离茅草屋还有三四丈远时,茅草屋的屋顶被人由里而外冲破,霍乱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屋顶上,月色下。
许是刚睡醒,霍乱眼角晕着潮气,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身上的衣服也松松垮垮的穿着。
露出胸前大片的麦色肌肉。
在看到下面的那几道黑影后,他突然勾着嘴角笑得肆意忘然,“惦记爷的人还真不少,都找上门来了。”
话音未落,他也不给对方搭话的机会,俯冲下去几招便将那几道黑影尽数解决。落地后霍乱蹲在一具尸体旁,用尸体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血,嘴角讽刺明显。
“不自量力。”
刚将手指上的血擦干净,他身形蓦然一顿,又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人显然要比刚才多得多,眨眼的功夫他便陷入了对方的包围圈,霍乱抬头看向对面领头的男子。
他眉心微蹙,“是你?”
“又见面了。”
不远处树上的人看到这名男子,也不由的蹙起眉头,原来这些都是萧允尧的人。看来这次他真的打算赶尽杀绝,等顺利解决掉霍乱,他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她了。
萧允尧淡淡扫了霍乱两眼,又将视线移到地上的几具尸体上,“本想趁着你伤重解决掉你,看样子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今晚他是有备而来,即便霍乱伤好了,他也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霍乱和萧允尧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更何况他们十分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究竟为何,皆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今晚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交错叠复的枝丫泻在地上。
斑驳陆离。
比月光更冷的是霍乱手中的长剑,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寒光,每扬起一次,血雾罩眼。
树上的余幼容没急着出手,她先是确认周围已无援军,又粗略研究了下萧允尧的招式,而后早已缠绕在十指上的红线才蠢蠢欲动。
黑暗中,无数根细细的红色丝线穿过夜色交织在萧允尧上方,就在红色丝线已逼近他时。
萧允尧倏然抬头,他眸光一沉,扬手举剑,剑光伴随着月光,几根红线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他脸色变了变,警惕的朝四周望去。
与他一闪即使的慌张不同,霍乱身上肆虐的戾气突然收敛了一些。
“兄弟,来啦!”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唤了一声。
再看向萧允尧时,底气明显比刚才足了,“喂,今儿爷心情好,给你个机会交代遗言,想说什么就说吧!”
萧允尧身形变了变,原本举着的剑重新指向霍乱,“恐怕要交代遗言的是你。”
再次交手,霍乱的攻势更凌厉了,一招一式专攻萧允尧的命门,萧允尧也不好对付,没让霍乱占到半分便宜。
至于萧允尧带来的那些人,在两人交手时全都倒在了红线之下。
茅草屋前,两道身影一上一下打得难舍难分。两人实力相当,但霍乱招式古怪,且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渐渐的,萧允尧身上好几处地方被霍乱刺破,鲜血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衣服,气息渐渐紊乱。
而霍乱本就有伤在身,时间一久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余幼容估摸着两人皆已筋疲力尽,十指翻飞,数根红线朝萧允尧飞去。
然而不等红线缠上萧允尧,一道身影毫无预兆的挡在了他身前。
在看到挡在萧允尧身前的人竟然是萧允绎时,余幼容下意识的要收回红线,结果便是——
既伤了萧允绎,也伤了自己。
她内息一滞,黑色罩面下嘴角染着血色,“走。”说完这个字她便拉着霍乱速速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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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温庭早几日已经去翰林院任职,往届状元按照以前的例子一般是授翰林院从六品史官修撰。
然而因温庭颇入嘉和帝的眼,一改先例,授了从五品的侍读学士。
因为这一破例,不管是翰林院中的官员,还是朝中的其他人都对温庭另眼相看,大为看好他的官途。
纷纷想要将他拉到自己这边。
但宫中那几位皇子全都没有动静,这些不同阵营里的人也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是以,他们个个想着先与温庭走近些,好为以后的拉拢做准备。
而温庭。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他该不屑朝中这些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可是这一次,他却一改常态,谁也不得罪,与所有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让这些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又觉得有希望将他拉到自己这边。
大明朝的官员一般是十日一休,称为“旬假”,每月上、中、下三旬可以自行选择各休一日。
而温庭的旬假是由钦天监观察天象特意算出来的,说是他这几日不宜外出。
由此更昭显皇恩浩荡。
今日,便是温庭在翰林院任职以来的第一个旬假。
他早早的起了床,先给余幼容准备了一桌颇为丰盛的早饭,之后又提着水壶和剪刀开始整理院中的花花草草。
大约是辰时与巳时更替时,院门被人敲响了。
温庭习惯性的蹙眉,半晌才悠悠放下水壶走到院门后面,拉开门栓的动作也极其的缓慢。
院门打开后,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温庭眉心突突跳了两下,“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