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鬼棘魔藤睁开眼睛,吓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身边是脸色苍白披头撒发的仇酒儿,坐在床边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瞧她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亲妈一样失魂落魄。
“你干什么呢!”鬼棘魔藤喝她道。
仇酒儿幽幽讲道,“你不是说要给我小小的帮助吗,怎么给?”
唯有强者才是正道,在这神陆上,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鬼棘魔藤理了理衣服,恨恨地回仇酒儿,“你急什么!在这里不安全,你先去寻一处没人且绝不会被打扰,也不会被路过的强者察觉到的地方,到那里我再把力量传给你。”
“要什么样的地方才不会被路过的强者察觉?”
“嗯……类似于没人去的仓库、或是地下酒窖之类的地方……”
“仓库?酒窖?”仇酒儿挠头,“那你先回到戒指中吧,等我寻到了地方再放你出来。”
这个冒险者聚集的小镇子不大,街上满是热烈的气息;仇酒儿转来转去却也没寻到一个如鬼棘魔藤说的那般的好地方。
“难道要到荒野中去?不行不行,我对此地又不熟悉,太危险了。”
仇酒儿随意推开一家酒馆的门,进门就直接招呼店老板。
“老板,你们店可有大量的酒!”
老板一看是大客户,谄笑着回答道,“有、自然是有的!不知道姑娘想要多少桶?”
“什么桶?论桶哪里够我们公会兄弟们喝的!这样吧,你们店在镇上有没有酒窖?带我去看看!若是你家的酒还可以,我便包下你们整个酒窖的酒!”
老板一听这话笑得脸都红了,“好的、好的!姑娘跟我来,我这就带姑娘去我们家酒窖去!”
这家酒馆的酒窖就在小镇住民宅区的地下,这里根本不会有佣兵冒险者经过;周边一片平和,见到的人也不过是过寻常日子的百姓。
“老婆子,快起来,有贵客!”
院子里洒扫的妇人听到叫话赶紧起身给仇酒儿问好,“欢迎贵客,欢迎,这边请……贵客是来窖子里拿酒吗?”
“老婆子你就别问了,贵客,跟我来,酒窖在地下,这边走。我们这儿日日给有修为的大人们供应酒水,论酒水储量那是杠杠的,我家仨个酒窖,这是最小、却是最贵重的一个,贵客你看!”
仇酒儿随着老夫妇进来酒窖,浓郁的酒香瞬间充盈鼻腔;仇酒儿暗自咂舌,这哪是什么小酒窖,起码也有两百个平方,陈列这一排又一排、一层又一层的酒桶。
那边老板已经麻利地开了一桶,端了一大碗过来递给仇酒儿。
仇酒儿也算是混迹在民间有一阵子了,虽看不出这酒是好是坏,可这馥郁香洌的酒香倒是没闻到过。现下仇酒儿忙着装相,只好一抬头把这碗酒给干了。
“这……这……?”老妇人正端着令一种酒过来,看见仇酒儿一碗端的样子吓了一跳,和店老板呆愣地对视了一眼。
仇酒儿舔了舔嘴唇,喃喃称赞,“好酒,真是好酒啊。”
酒水在肚子里仿佛炸开了一样,烫得仇酒儿全身一暖,若不是有修为靠着,恐怕她都要醉了呢。
店老板先反应了过来,忙称赞仇酒儿道,“贵客真是好酒量啊!我家这陈年老白干,您一个姑娘家竟能一干一大碗!”
“贵客再尝尝我家这葡萄美酒,最适合姑娘家饮用了!”
仇酒儿依旧不含糊,仰头再干了。
“来,贵客再尝尝我家这二锅头!”
“贵客你再——”
“不用再尝了!”仇酒儿足足饮下三大碗,才有机会拦住热情的夫妇俩,直截了当地和他们讲道,“你们家的酒不错!整个酒窖的酒我都包了!老板,开个价吧!”
可别让她再尝下去了!再尝她就真醉了!
“既然姑娘这么爽快,又是大客人,在下也就给姑娘个优惠,三百金币!”
“我也懒得和你讨价了,给!”仇酒儿在虚荣中点出三百个金币装进布袋里扔给老板,“钱我是给你了,这一酒窖的酒可都是我的了!”
老夫妇拉开金币袋子一看,顿时被金色晃瞎了眼,连连点头道,“是您的了、是您的了!”
“我们公会的兄弟还要两天才能从森林里出来,我就先借用你家酒窖的地方痛饮一番,这可以吧老板!”
老板狂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你想你也看得出我饮酒海量,但我酒后脾气可不是很好!尤其是酒后这一觉,要是被人吵醒了一定会把身边的人揍一顿!”说着仇酒儿周身爆发出四阶的气势,把那夫妇吓得连连退后三步。“这两天这酒窖就归我用了,无论是什么天王老子,也不许来这里吵我,听到没有!”这番话一说,仇酒儿便有了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绝不会来打扰您喝酒!”
仇酒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三碗烈酒下肚搞得她头晕脑胀,饶是吞噬天地极速运转也无法完全把这恹恹的感觉完全除去。
一直冥想到中午,这难受的感觉才完全除去。
“好家伙,这烈酒比蛇毒还不讲道理。”
鬼棘魔藤从暴怒中出来,将这里检查了一番后又把门严实合缝地堵上了,这才向仇酒儿走过来。
“这个地方还不错。”
“不错吧?”仇酒儿有些得意地反问她。
“嗯。”鬼棘魔藤盘腿坐在仇酒儿对面,“对了,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和你讲,是关于我寄生的这幅身体的真正主人的……”
仇酒儿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听着。
“这幅身子的主人叫令狐妲,是百花谷谷主的幺女,百花谷的小小姐,与我有些交往……等会儿我会把我的一部分本源之力渡给你任你使用,但同时我的灵魂也会暂时寄生在你身上,你得把我的灵魂再送到百花谷西边的天草岭中,至于这个方法,我修书一封,你等令狐妲醒了,她应该可以带你进到百花谷内。”
仇酒儿听得脸色诧异,“你不是老祖的魔兽……怎么和百花谷的小小姐勾搭上的?”
“主人栖身在第八十六陆、灾厄大陆上,而此处又是第八十七陆,两块大陆间只间隔不远的虚空,而灾厄大陆的极东恰好有一虚空狭路通到百花谷天草岭。我曾多次偷偷跑到天草岭,那时恰好结识了这位小小姐罢了。”
仇酒儿纠结,她也不是会仔细问他人私事的性格。但这鬼棘魔藤一介魔兽,竟然和百花谷小小姐这么个小女孩搞到一起去了,你说这神不神奇。还有,两大陆之间不是只有超级传送阵相联通?怎么又出现了什么虚空狭路?
“你那是什么表情!”鬼棘魔藤轻骂道,“怎么我见到一个小女孩就该杀了她么?有灵智的魔兽还不能与人有所交往?”
仇酒儿赶紧解释,“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对了,我本来想问你的,关于寄生的事情。一体不可容纳二魂,你这寄生是?”
一体不容二魂,这是神陆的法则。仇酒儿听过‘夺舍’之说,那是把别人的灵魂挤出去、自占躯体,但寄生的说法倒是没听过。
“这是我主赋予我们植物系魔兽特有的能力,‘寄生’能暂时性地将灵魂同一部分本源之力转移到另一人的躯体中,而不会将那人的灵魂逐出体外。”
“原来如此。那就开始转移吧。”
鬼棘魔藤别有深意地看了仇酒儿一眼,“很疼,你要挺住了,千万别乱叫喊招来人。”
“知道了。”
“是真的很疼。”
仇酒儿深呼吸一大口气说道,“来、吧!”
两人面对面坐定,鬼棘魔藤伸出双手努力地勾在仇酒儿的肩胛上。
“合眼,守神。”
数根根须状的魔藤顺着两人相连的肌肤刺入仇酒儿的肩中;异物入体,第一感觉就是疼,血管破裂,骨肉被刮着一般。
尽管仇酒儿已经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这种痛也是她没经历过且难以想象的。
仇酒儿的四肢不由自己般开始抖动,却因害怕影响寄生,紧咬舌尖,勉强克制自己不要动。
血腥之气充斥着口腔,汗水渐渐浸透了前后衣衫。
而这边,鬼棘魔藤的根须自肩而入,一边沿着双臂,直至手指尖;另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心脉,直指丹田内的魔力源。
魔藤在丹田稍作盘踞,便再向下发兵,沿股骨,破膝,最终直至脚趾。
这副身体,仿佛成了鬼棘魔藤生长的土地;魔藤占领了所有能占领的,却还不知足,道道荆棘刺舒展,仇酒儿身上所有能打开的、还没打开的隐脉,通通被魔藤棘侵入。一时间细密的穿刺声从仇酒儿身上响起。
鬼棘魔藤所在的令狐妲全身上下亮起了一种瑰丽繁复的珠红色魔纹;而仇酒儿身上,血液充斥着经脉,看上去仿佛浑身都是赤色的血线一般。
此时寄生已经过了五个时辰。仇酒儿的痛觉仿佛已经麻痹了,身下汗水溢了一地,面容没有一点血色。
魔藤与血肉相溶,化为一体,肩头到指尖,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发生着剧烈的氧化还原。
疼痛之后便是一种身体不属于自己般的麻木,仿佛连颤抖也已经做不到了。
鬼棘魔藤在心中暗暗想到,她的身体素质到还好。
接着,那双小手离开仇酒儿的双肩。
珠色魔纹强烈地闪烁着,然后迅速暗了下去。
鬼棘魔藤合十的双手再次重重拍击在仇酒儿的双肩,随后是丹田轻轻一击,紧接着双膝上再重重一击;然后将仇酒儿的身体转了半圈,最后一击落在后脖颈处。
这六次击打,完全将鬼棘魔藤的本源转移到了仇酒儿的身上。令狐妲则是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仇酒儿感觉到数次强震,紧接着自己不曾调转过的气血和魔力运转了起来。
从手臂的经脉起到锁骨到胸腔到腹部到双腿双足,一种无形的气推着气血和魔力、顺着经脉,曾经运行过的、不曾运行过的经脉都是走了一圈,最后转回丹田。
寄生,毕!
仇酒儿缓缓睁开眼。
灰暗的地下酒窖里,自己仿佛一个发光体;令狐妲身上曾出现的、那般瑰丽繁复的魔纹,此时在自己身上熠熠生辉。只是被黏在仇酒儿身上的绷带挡住,只能看到艳红的光隐隐闪耀。
仇酒儿双目无神地看了看自己双手,然后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