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瞧这花儿绣得如何?”,织儿一脸期盼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放下手中的账册,接过织儿手中的绣帕,认认真真的瞧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认真道,
“粗粗瞧去,与往日里没甚区别,细细看来,却也有不小的变化,不说旁的,只说这花蕊儿,便比你以前绣的那些个精细来许多,想来在练一些个日子,应是能叫人眼前一亮却也未可知。”,
浅浅听来,织儿却是心肠都凉了一半,慢慢的等周灵素道来,心下却是欢喜了许多,面上的神色也越发的欢快了起来。
她不在乎旁的,唯独在乎自家小姐一人,用心的去学这些个事儿,却也不是因着旁的,只道自家小姐一句技多不压身罢了!
织儿欢欢喜喜的接过周灵素手中的绣帕,“待他日,我得了付师傅三分的真功夫,我便与小姐绣上一箱子的手绢儿,日日不重复,便是用一块儿,丢一块儿便也舍得。”
周灵素自是没有不应的,她与织儿虽为主仆,心下却是打心底的将织儿当做妹妹,故而自是不希望织儿糊糊涂涂的便过了这一辈子,
而这天底下在没有什么比起自个儿的本事来更好的倚仗,便是将来织儿喜结良缘,周灵素能为她备下丰厚的嫁妆,若是她自个儿没心眼儿,
谁又能道她将来便又能衣食无忧,莫不如让她习得一身的本领,当真儿有个什么意外,却也能凭自个儿的本事吃饭,而不至于流落街头。
若不然,周灵素又何尝不知晓,织儿不见得喜欢这些个,故而方才寻了最适合织儿的师傅慢慢儿的教,不求什么,只求织儿能习得个两三分的本事罢了。
“我且等着你的手绢儿,莫要你家小姐都白了头,你且还绣不出一块像样的帕子来,皆是你且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上织儿那张明媚的笑脸,周灵素便忍不住逗上她一逗,只觉着有趣的紧。
织儿却是半点儿也不介意,而是径直拿着自个儿的那块绣布琢磨个不停,周灵素瞧她这般的模样,却也是失笑不已,
忽的想起君言书信中的一事儿,瞧着眼前的织儿,心下便有了琢磨,不论如何这事儿她到底却也不能与织儿自顾自的做了主去,
一番思索之下,却也觉着径直开口的好,
“织儿,你觉着我与阿言如何?”
周灵素说的自然且也认真,便是织儿一心琢磨自个儿的事儿,却也听了个明白,只她自家小姐,在她眼中便没有一处不好的,故而自是连想也不想的道,
“自是没有一处不好的,小姐与将军便是人家常说的神仙眷侣,便是话本子里却也写不出这般好的眷侣。”
周灵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便是她们夫妻情深,只织儿这般道来,她听着却也耳热,
周灵素不好意思的瞥了织儿两眼,见织儿没有半点儿反应,只好自顾自的接着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将来想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君,且与你家小姐好好说说,我也好好好替你琢磨琢磨不是。”
织儿却是一下子便愣住了,面上在没有半点的兴致,厌厌的看着周灵素,眼眸之中一片悲伤,
噜了噜嘴,好半天方才艰难的道,“小姐却也不要我了不是?”
周灵素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不得不又吞了回去,每每织儿这般的模样,她纵然头疼的紧,却也一句重话也舍不得,皆是伤心人,且又何必在她的心口上撒盐?
“织儿,我当年既将你带了回来,便从未想过抛弃于你。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却也应有之意,
自然你家小姐却也不是那古板之人,非要你嫁人不可。只这年纪上来了,却也明白了许多的事儿,这世上有许多的人许多的事儿,
而这人的心里总是装着许多的人许多的事,纵然是你家小姐我,心中自是有你,却也不仅仅只有你,故而便觉着织儿若是也能寻一个贴心的人儿,
在我未曾注意到的地儿,好好儿照顾于你,我心中自是欢喜万分。
故而,织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周灵素目光灼灼的看着织儿,半个错眼也无,织儿眼中的悲伤惊恐随着周灵素的话慢慢的退去,只仍旧厌厌的,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不想嫁人,我若是不嫁人,小姐可会撵我走?”
周灵素心下哀嚎不已,面上却是半点儿也不敢带出来,深怕又不知那儿一个不查又伤了织儿去,
“嗯,倘若你将来当真儿未嫁,君家自是有你的一席之地,至于旁的,除非你自个儿愿意,若不然便没有人能将你撵出去。
然,织儿你却是要与我道,你缘何不愿意?今日你倘若没给我个道理,这事儿在我这儿却也过不去。”
织儿垂着眼眸,过了许久方才失神的道,
“若不是那些个纵然午夜梦回时也能将我生生吓醒的旧事,我恍惚间觉着自个儿生来便长在这福窝里,
只是到底却也不是,小姐,婚事之流,于我而言似乎是比之噩梦之流还要更恐怖的存在。
故而,故而,我当真儿是半点也不愿,也不敢。”
织儿的面上不知道何时依然是泪流满面,周灵素将人揽到自个儿的怀中,笑骂到,
“书中常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说不得你先时的那些苦楚便是因着为了遇到你家小姐方才这般艰难的不是?
织儿既是这般欢喜你家小姐,这般想来是不是觉着却也欢喜了许多?”
织儿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周灵素心下松了口气方才接着道,
“况那有因咽废食的道理,织儿莫不是忘记了,前些时日因着你着实欢喜那李子做的蜜饯,一个不查被噎住,我瞧着都疼的紧,
然而过了当时,你自个儿不却也忘得一干二净,这些时日吃那蜜饯却也欢实嘛?”
织儿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周灵素怀中,低声道,“那岂能一样。”
周灵素叹了口气,却也不好逼迫的紧,只好道,“那日你想明白了,在与我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