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可还好?”钱顺儿待暗一退了出去,方才从院子里朝君孟走去。
窗台下放了一张书案,书案上君孟作画的笔墨尚未收起来,书案前的青年,本是眉目如画,此时好生生的一张脸上,尽是煞气与哀怨,瞧着便叫人少了几分的喜意。
君孟抬起头来,透过开着的窗户,便瞧着一青年正朝他走来,伸手将窗子退得更开了些。
“尚好,醒来缘何不见你?可是家**了什么事?”
折腾了一天,钱顺儿着实累得够呛,紧赶慢赶,方才在日暮西山时分才回了这院子。
期间别说吃饭,便是水也未曾喝上一口,如今他瞧着君孟这模样,一时半会儿的却也不会有事。
走了两步,连屋子都难得进,走到窗台边,径直坐在屋檐下,砸吧了下干渴得进的嘴唇。
“可能给杯水喝喝,渴得紧。”
君孟神色莫测的看了一会儿钱顺儿,转身便倒了杯水递给钱顺儿。钱顺儿却也不起身,伸手接过君孟递过来的杯子,三两口便将杯中水喝了个精光,只觉着还是渴得慌。
便径直将手伸了过去,“将水壶一起给我罢,渴得紧。”
君孟却也不说话,将水壶拎了过来,穿过窗子,便递给了坐在屋檐下的钱顺儿。
满天的云霞,将远远近近的天边,烧得通红,也将这人心灼得更疼。
钱顺儿一杯一杯的往自己肚子里灌茶水,直至接连喝了三五杯方才罢休。
难得的有了心肠,瞧着满天的火烧云,叹息不已,
“这满天的火烧云,瞧着便叫人烧的慌,如今这局面,将军着实不易,别说他自己,便是我们这些下属,瞧着都替他难啊!”
钱顺儿的喃喃自语,似是说给君孟听,又似只是说与自个儿听,将水壶与杯子往边上一推,身体往边上挪了挪,整个人便径直靠在了撑着屋子的柱子上,一条腿搭到了另一条腿上,好不歉意。
君孟瞧着天上燃烧得厉害的火烧云,他似乎又看见了那天她离世时的情形。
那天的云也是烧得厉害,红彤彤的将半边天都烧燃了起来,到处都是一片红艳艳的样子,君孟想他的阿颜若是着嫁衣,她的嫁衣的模样,却也就这般的模样了罢。
可惜,可惜,他从未瞧见她着嫁衣时的模样,她也从未着过嫁衣,君孟痴痴的笑了起来,说不尽的凄凉。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为何,不见他们来看我?”
钱顺儿眯了眯眼睛,“昨天夫人遇袭,险些伤了夫人腹中的小公子,将军将昏迷不醒的夫人带了回来,守了夫人一夜,直至今日天将明时,方才急匆匆的赶回了军中。
后,夫人身边无人守候,夫人被窗外边不知从哪里来的血肉模糊的人给吓着了。周家少爷与碧梨从外面回来时,恰好遇见夫人被吓晕了过去。
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吓过度,夫人身边离不得人,又信不过旁的人,周家少爷与夫人本就是至亲,他守在夫人身边自是在好不过。
周家少爷来的时日尚短,不熟悉府中众人,除碧梨外,唯我一人知将军信任我,便吩咐碧梨过来,让我去处置夫人窗子外面的那个血肉模糊的家伙。
故而,忙了一整天,方才偷得浮生半刻闲。”
一口气说了一堆的话儿,钱顺儿只觉着嗓子眼又干得紧了些,伸手便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君孟瞧着姿态舒适的钱顺儿苦笑了下,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他是前世的卢管,也同样是今生的君孟。
半寐半醒,他早已经分不清,自个儿究竟是前世的孤魂还是今生的生人。
到底前世不可追,今生意难平,许久君孟方才磕磕跘跘的道,
“嫂嫂如今如何?可有大碍?太医如何说?腹中胎儿可还好?”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将钱顺儿砸的头晕眼花,稳了稳身体,方才反应过来。
“夫人如何我却是不知,想来应是无碍的,我去时,恰巧遇到方才给夫人看诊出来的许太医,许太医眉目间并无忧虑,想来并无大碍。小孟不必太过忧虑,只是你却是何时,方才痊愈,如今这云中啊,乱的很。”
钱顺儿虽不是抱怨,只是到底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甘,他投笔从戎想的是马革裹尸还,如今这般到底还是意难平。
君孟睥了一眼钱顺儿,钱顺儿话语中的不甘,他那里没听出来,心中到时没有多少的波澜。
君孟自知,他早已经回不到原来的模样,这毒解与不解,他皆不是原来的自己。
毒发时不过稚子心性,时时刻刻都离不了人,毒息时,他是放不下前世青梅的卢管亦是今生欲要寻回故人的君孟,但是皆不是名满京城的不弃公子。
“当日刺客的背后之人可有眉目?昨日的遇袭又是为何?”
钱顺儿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漫不经心的道,“不知,我不过是将军麾下一个小小的亲兵,哪里知道那么多,至于昨天的事,更不知,若不是碧梨来寻,我却是连昨天究竟发生了何事都不知,自是不知其中内情。”
钱顺儿忽的睁开眼睛,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小孟,说到碧梨,她不是守在这院子里嘛,怎地不见这丫头?”
碧梨是周灵素身边贴身的大丫鬟,时日里长了,钱顺儿瞧着那丫头,觉着却也还不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许的上心,故而这好半天却是未曾看见人,心中难免便多少有些许的担心。
索性君孟却也不是外人,便直径问了出来,这亲兵做的长了,哪里还愿意费脑子,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杂事。
君孟提着笔的手顿了顿,他自然知道碧梨是周灵素身边得用的丫鬟,只是唯唯诺诺的,瞧着便叫人心生厌烦,
“哦,这院子里却也没有事,我便让她回去了,嫂嫂身边也离不得人,周家那小子虽是嫂嫂的堂弟,却也不甚方便。”
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在微微泛黄的宣纸上跃然纸上,只一眼便叫人心生欢喜。
钱顺儿胡乱的点了点头,却也未曾发现君孟言语间的混乱,只眯着眼睛好好的享受这难得的半刻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