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踢了踢他的小腿。
“你成年了么,还私奔,谁教你的?不会又是那条鱼——”
唇心的小蝴蝶飞到她的嘴边。
少年的盛宴总是热情而蓬勃的,卷翘似洋娃娃的睫毛碾碎了彩光,他惩罚性咬了她一口。
“今晚就成年,跟西西在一起,不准想任何野狗。”
美少年伸手插兜,笑嘻嘻抛出一枚游戏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顺手牵羊的。
“等着!我让娃娃机破产!”
西敏兴致勃勃地丢进游戏币,握住摇杆。
般弱被诡异娃娃玩了变装,已经缩水成正常的身高,她小短腿滑了半天都没滑到底,美少年单手捞起,又抱了起来,胸膛压着她的脑袋,孩子气地说,“胜利女神不许摇摆,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猪仔娃娃了?”
“什么?有猪猪?!”
重度猪猪控果然被吸引过去。
般弱扭过腰,上半身都趴在彩窗前。
西敏摇动机器,钩爪下降,埋进娃娃的海洋里。
“中!中!中!”
般弱狰狞着面孔。
西敏仗着身高,下颌压着她的脑壳子,游刃有余地操作,他勾起了一只雪白小猪还有油画棒,中途移动的时候,小猪不慎坠地,般弱气得狠掐了美少年一把。
娃娃机吐出了油画棒,并且返还了游戏币,西敏捡了起来,冲她晃了晃,“别着急,还有一次机会呢。”
于是半个小时之内,般弱脚边多了一堆战利品,足足淹没到她腰边。
“可恶!你不行!让我来!”
她跳下娃娃机,一屁股挤走西敏,捋起袖子,杀气冲天。
西敏耸了耸肩,让出地盘。
他随手捡起那一支亮粉色油画棒,玩心大起,在娃娃机的彩窗涂写两人的名字,中间画了一个浮夸的爱心。
“姐姐你看——”
少年神族的炫耀笑容陡然僵住。
他的名字逐渐消失。
“啪嗒!”
般弱又抓到了一支油画棒,气得她狂拍娃娃机,“黑幕!这里面一定有黑幕!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人回应。
般弱转过头。
潮湿的春夜里,少年神族的双眼起了一片热雾,又为她下了一场暴雨,突如其来的,没有任何征兆。
般弱吓了一跳,“怎么了?我骂的是娃娃机,没有骂你!”
她这才注意到彩窗的文字。
“……嗯?消失了?”
她伸手摸了摸,全是晕开的粉红笔迹。
小圣殿滴滴答答,哭得更凶了。
“别、别哭啊你,这块地方,说不定是太滑了,咱们换一个地方写嘛,多大的事儿。”
般弱接过他的彩色硬棒,在另一扇彩窗写下了两人的名字。
“爱心。”
西敏抽抽噎噎提醒她。
般弱照画了,他哭得更厉害了,“那么小!都看不见!”
“……你找茬的吧。”
般弱正要给他一个脑瓜嘣儿,小孩梨花带雨地吻了过来。
尽管不是第一次接吻,但那细细的、凉凉的猫舌头总能出乎她的意料,像白糖冰棒那样,渐渐融化在她的嘴里,又冷又甜。小孩闭着眼,使劲吃着姐姐的舌尖,他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带离了粉红娃娃机。
没入黑暗前,西敏缓缓睁眼。
彩窗依然斑斓闪烁,干净如初。
什么都没留下。
这一晚他们住的是玩偶旅馆,只要缴纳足够的游戏币,就可以打开巨型玩偶的心脏,里面则是一个完整的套房。般弱拎了条温热的毛巾出来,给他敷眼,嘴里还说,“男孩子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别动不动就哭……”
小孩眼皮薄薄,清晰透出淡青色的血管,那泪光碎碎挂在睫毛,像一头怯生生的小奶猫。
般弱嗷呜一声抱住他,“不准装可怜!”
明知道她最受不了这种神颜破碎感。
小奶猫软软奶奶的,却咬住了她的领口缎带,仰着头,肆无忌惮抽了出来。
般弱摸到了少年神族的光滑后背,背脊起了一排奇异艳丽的骨镯,冷金的色泽,冰凉的手感,般弱指尖刚碰到,冷金骨镯就叮叮作响,有一只直接套住了般弱的手,把她拷锁在他的背上。
般弱:“?!”
这是什么恐怖情趣?
“这样姐姐就逃不掉了。”
西敏快乐扬起眉头。
少年的双脚瘦长而匀称,皮肤薄透,雪光璨璨地浮动,侧窝浅浅盛着光影,连脚踝的硬骨都被雕琢得像艺术品一样,当他全力以赴绷紧足尖,从脚趾到脚背,那纤细优美的筋脉骤然拔起,露出了猩红的真相。
衬衣被雪足踩得四分五裂,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暴力美感。
“姐姐……姐姐……”
他轻轻踩着她的脚,尾巴的桃心尖儿高高扬起,暴雨没有停止的迹象。
般弱的意识飘渺。
她坠入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钟声,黄昏,雨后,濛月,飞鸟,水池,玫瑰,葡萄园,骏马,头纱,热风,彩玻璃,穹窗,捧花,岛屿,星辰。以及,万物复苏之际,美少年站在春日的花园殿堂里,笑容干净耀眼,朝着她炫耀自己的戒指。
“姐姐,春天到了。”
在这一个重来的春日里,他们正式交往了。
小男友是一个黏黏糊糊的小魅魔,无论般弱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那里,恨不得当她的腿部挂件。
当然,小情侣该做的事情,小男友一件不落。
最近学校的幻想诗篇流行,论坛还出了一版《与神的恋爱幻想》。
其中有一个高赞回答——
《神男友忙碌的一天》
祂会隔着窗吻你,祂会逆着人潮牵你的手,祂会扇着俩小肉翅驮你去顶楼看毛月亮。
祂会把你抱在腿上打游戏,他会故意吃你食物的第一口,祂会用桃心形的尾巴尖儿钻进你的睡衣胡闹,祂会冲你莫名傻笑,祂会做春梦而你是唯一主角,祂会刷爆娃娃机只为用猪猪玩偶摆成心形并把你怜爱葬在中间。
祂会因为看见你跟活的生物交谈而生气,然后用两只小角使劲顶烂你的屁股。
祂还会在内裤的裤头缝你的名字。
祂的精力泛滥成灾,全往你身上使坏。
发帖者还警告一句,奉劝大家,小命要紧,不要轻易挑战神的腰力。
最后是学校的管理员以对神灵不敬的理由,停掉了这一个版面的投稿。
但神灵的幻想诗篇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学生之间悄然流传。
转眼到了第三个月的新生庆典,也是春天最盛的节日。
小孩清晨就跑出去了,神秘地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般弱有了空闲的时间,又继续她的宿舍团黑事业,把人招惹得一个个脸色发青,眼神里全是想刀她的冰冷。
般弱深感欣慰。
中途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赛娅爆出了女生的身份!
要说怎么的呢?
这一年的新生庆典来了新花样,在女寝选拔国王,在男寝选拔王后,简单点说,就是女生男装,男生女装,以帅气或者美丽的装扮取胜,而赛娅这个女扮男装的,看到那漂亮闪烁的小裙子,心里头也痒痒的,没经得起男生们的怂恿,就换上了女装。
她一出场,引来一片夸赞,还靠着才艺,夺得了王后的冠冕。
赛娅飘飘然的,回去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注意,就被一个男生看见了身体。
她尖叫捂着胸口,四处逃窜。
本来只有一个男生看到,她这么心虚一跑,变成了一群男生目睹,场面十分混乱。
女扮男装的事情就轰轰烈烈传开了,成为当日校园头条。
般弱并不关心赛娅的女装掉马,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教宗,时机到了。”
她经过尤黎世的身边,压着声音丢出一句。
“跟我走吧。”
是的,命运就是如此神奇,在这一个回合里,般弱反而跟圣女混成了黑夜同盟。
她天天招惹尤黎世,就是给他传递消息。
比如:
旧日支配者又亲我了!
旧日支配者又带我去看星星看月亮了!
旧日支配者给我抓娃娃去了!
中心思想就一个,旧日支配者他宠我偏宠我我太害怕了怎么办!
而圣女被狂秀恩爱,从满脸兴趣变成了一潭死水。
最近他还学会了优雅地翻白眼,真是可喜可贺。
般弱刚凑上来,尤黎世就嫌弃站远。般弱:“!!!”
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看出般弱的神色,尤黎世讥笑了一声,“我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挨着我干什么?”
般弱是混双标圈的,她小手一挥,表示自己才不计较你的阴阳怪气呢。
“不跟你逼逼。”
般弱又说,“你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对付旧日支配者了。”
尤黎世斜眼看她,“你真的舍得?”
般弱甩她的小揪揪,“……那不去了。”
尤黎世嘴角微扬,拖着她进了一辆兽车。
般弱震惊不已,“你不叫人?就我们俩还有一只拉车的兽兽?那告辞!”
她还不如苟一苟呢!
“不急。”
尤黎世抽出了腰间的一把蕾丝折扇,“帮手很快就来了,你也熟的。”
兽车往下沉了沉。
尤黎世掩嘴轻笑,“大帝,来了。”
男生身材高大,双眼凌厉,那一身小麦色的肌肉几乎要撑破他的衬衫,偏偏他穿衣打扮格外讲究,长裤下的衬衫夹绷紧之后,大腿的线条也清晰诱人。般弱目不转睛看着他,猞拜罗忍了又忍,口吻冷酷,“你在看什么?”
“看你乳环啊,双头鹰好像戴反了!”
般弱后知后觉,连忙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言。
猞拜罗却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我的权杖之环是双头鹰的?我从不在你面前脱衣服。”
辣妹的炙热目光都要把般弱扎出一千个窟窿。
她该怎么向他解释,你上一个回合要压着我头,要我把你的权杖乳环舔到掉漆呢!
“哦,你衬衫太透了,都看见鹰头了。”
她故意色眯眯看着他。
猞拜罗目光发沉,竟也没有回避。
般弱头皮发麻。
吱呀。
兽车摇晃,又跳上来一道清冷如月辉的身影。
“月亮协会的转生祭司,不见月,最近刚觉醒的。”尤黎世朝着般弱挑眉,“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珀伽上车之后,径直坐在般弱的身边,他寡言少语,神色冷淡,就像是心如死水的小寡夫。
般弱悄悄往猞拜罗身边挪动,谁知道这一个举动,被新上车的琉看得分明,他高高翘起唇角,眼睛却是幽光浮动。
“我圣裁院来的不是时候?”
他也不坐垫子了,直接盘腿坐地,腰心正好对着般弱。
琉歪着身体,手指支着脸颊,“怎么,想通了,要换一任小情人了?”
这鬼话说的。
般弱伸脚踹他,琉习惯性接住,并且把她的脚踝往腰上拉了拉。
动作熟练得让众人一愣。
塞沛最后一个进来,他是灾厄第二十九席,与先知教廷达成了协议,为的就是摧毁预言。
他看到般弱身边美男环绕,冷冷哼了一声。
“不知羞耻。”
般弱心想,真该截图这一头小狼崽花开爆盆的名场面,可比她骚太多了。
尤黎世又问她,“祂现在在哪里?”
般弱闭眼感应,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
“在水边!”
“……准确点。”
“在有水的鲜花山谷。”
“……”
尤黎世用扇子抵着她的额头,“小蠢货!”
语气却是他自己也没发觉的甜腻。
般弱的身体隐隐发热,“祂唤我过去。”
尤黎世思索片刻,他抛出一瓶药水。
“神孽酸液,如果祂要伤害你,撒到祂身上或者地上,断绝土壤的生机,我们会很快赶来的。”
般弱瞪眼,“这是要拿我当诱饵?”
琉脸色微变,他正要开口,被尤黎世突兀打断。
“你非去不可,否则我们定位不了祂的坐标。”
小绿茶哭唧唧地去了。
金色的丝线缠住了她的双腿,像织着一身婚纱,把她细细密密缠绕起来,般弱坠入了黑暗。
等她恢复意识,自己已经站在一片鲜花山谷里,玫瑰、百合、郁金香在她脚边绽开,如同一座花园神殿。绝美少年与这春日花影融为一体,他细腰后头还躲着一道小小的影子,抓着他的衣角,鼻尖粉粉的,害羞又腼腆偷看着般弱。
“快去,你不是要给姐姐一个惊喜的么?”
西敏弯下腰,难得温柔推了推内向的小花童。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
“……昂。”
它实在太小,也太幼嫩了,刚离开西敏的庇护,就被一阵风吹得飞起来,它只好抓住身边的花枝,满身是泥,跌跌撞撞跑向般弱。
越跑越快。
越跑越兴奋。
小腿都飘起来了。
花童粉白的肌肤晕开点点的猩红,是被玫瑰的利刺划伤的。
有点疼。
花童并不在意,它的小脸因为高兴红成了两团小云朵。
“……姐姐。”
它小小声地唤她。
西敏抱着胸,无情嘲笑自己,“太小声啦。”
花童就挺起了小胸脯,超大声地吼叫,“姐姐!”
吼完之后,它又极为不好意思低下了脸,羞涩地掏出一个戒指盒。
“送、送你。”
又他妈来搞我?!
熟悉的场景让般弱一个激灵,她反射性后退一步。
花童着急抓住她的衣角。
“啪嗒——”
宝石瓶碎在脚边,溅开神孽酸液。
土壤生机消亡,鲜花山谷一瞬凋零。
花童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臂,腐蚀得只剩下一具手骨,身体也在渐渐消失。
它有些迷惑,好像在努力思考什么。
思考失败。
最后它摇了摇头,捡起掉落的戒指盒,心疼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再小心翼翼递给般弱。里面是一株空灵清丽的空桑般若花,被主人折成了一枚鲜花戒指。
花童断断续续地说,“写不了……名字,就,就给你种……种花花,一样,都能永恒。”
“你说……好不好,姐姐?”
它太疼了,疼得想睡,等不到姐姐的回答了。
花童努力睁开眼,再看她最后一眼。
好喜欢啊。
它正在长大呢,也有乖乖的,没有伤害人类,有没有让她更喜欢一点呢?
纤细的手臂捞起了花童,西敏把它抱在胸前,花童的脖子软软垂下,“……别欺负姐姐。”
死亡圣殿抱着祂的灵魂,安静看着碎裂的宝石瓶,又缓缓移上目光。
“真不公平啊。”
美少年双眼发红,却又装作不在意,嘟囔着说。
“我就欺负了你一次,你欺负我多少次了。”
美少年捡起那一枚般若花戒指,欲要给她戴上——
强横的气息突然涌现。
以他为狙击中心,构筑了成千上万的禁忌魔法阵。
人们的面孔透着厌恶与恐惧。
“旧日支配者,你逃无可逃!”
西敏只是轻轻抚摸着花童的头发,他模样乖巧,轻声问。
“姐姐,这是你为我选的结局么?”
春日如此辉煌。
我的情书却只写了潦草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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