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含着满嘴的血腥回到了昭华宫,自她晋升为皇贵妃之后,这座宫殿就改名为万象宫。
瞧瞧这超尘脱俗的名儿,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一座宫观呢。
般弱怀疑是张六插的手。
谁不知道皇帝最爱那旖旎风流,万象宫这名字又素又乏味,根本就提不起兴趣,所以皇帝最近比较喜欢光顾烟水阁和宝屏轩。
般弱心中一凛,烟水跟宝屏,都是张六先前挑出的姑娘,前期不显,后期发力,最好的一个已经爬到妃位了。
现下又出了一个真假帝子的事情,般弱更不知道张六的打算,只觉得快煮熟的鸭子要从手里扑棱棱飞了。
她得找些帮手向内阁六部施压,趁早推她上位。
于是般弱就瞄上了程贵妃之前的老对手,吟泉宫的金淑妃。
经过一段时间门的观察,般弱发现这位天仙娘娘最近宫斗很是懈怠,三天两头就生病不出门。
以她绿茶敏锐直觉,绝对有点东西。
是时候派出她的宫女狗仔队了!
般弱将这次计划称为白菜ab计划,要优雅而不失狠辣从淑妃家的田里薅到白菜,让淑妃为她转身!要知道淑妃是世家,但她一堆哥哥非常厉害,混成了军中小霸王,如果能将这一支势力拉拢过来,军权在手,般弱谈判资格也会更大。
白菜a计划,般弱伸出小手手交朋友,淑妃勉强认可她的地位,不过才女嘛,向来才高气傲,让她先做首诗来看看。
般弱非常自信,直抒胸臆。
淑妃端起那纸,矜持细看。
——两只小松鼠,上山打老虎。
淑妃:“……”
当天,俩女那稀薄的友谊宣告破裂。
般弱并不灰心,启动白菜b计划!
绿茶一生要强,她一定要得到淑妃这个将她扫地出门的有趣女人!
由般弱为总指挥,宫女狗仔队特别活跃。
情报狗仔酥螺:“娘娘,小白菜今天又出去了!”
蹲点狗仔椒盐:“娘娘,小白菜出了我左手边的第三道门!有两个小黄门接她上了马车!”
跟踪狗仔翠缕:“娘娘,小白菜到了闲聚茶楼!”
监听狗仔粉圆:“娘娘,我不干净了啊啊啊!!!”
五颗脑袋凑到一起,八只手齐齐捂住了一张嘴,“嘘,小声点!!!”
最后一位狗仔吃了一大碗樱桃酥酪压压惊。
四颗脑袋又伸了出来。
“粉圆,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粉圆委屈不已,“我听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打情骂俏。”
酥螺很震惊,“什么?两个时辰?竟比掌印还持久吗?!”
她一副我磕的奸妃cp不可能被别人抢了风头的样子,尤其是这么关键的地方!
酥螺记得很清楚,掌印在娘娘房里待得最长的时辰,还是那一次守岁,足足有一个半时辰呢。
般弱一巴掌拍过去,凶凶地说,“今天你的酥酪份例,没收了。”一个个的都被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居然敢议论男主的持久,被那疯子知道,万一拉着她要验证怎么办?
酥螺扒着她的腿哭泣,“娘娘,我不敢了……”
由于宫女狗仔队出色的追踪侦查能力,般弱拿到了淑妃奸夫的第一手资料。
哦豁!
又是青梅竹马!
大概就是男的家道中落,女的入宫为妃,俩人也没有断了联系,淑妃偷偷撬了皇宫的井盖儿养起了小白脸,把穷书生一路养到了今科探花郎。
俩人在宫内碰面多了,自然是按捺不住火热的感情,就趁着司礼监掌印在宫外扣押的时间门,跑到外头约会。
般弱心道,难怪我出宫的时候总感觉看到了熟人!
好家伙,原来是同行呢。
“娘娘,现在怎么办?”
四双眼睛齐齐看向般弱。
般弱豪情万丈拍桌。
“白菜计划,收网!”
此时,长水坊私宅,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又急又快。
六爷爱惜般擦拭着木匣锦囊,淡淡道,“怎么了?我不方便出去。”
小四爷在外头跺脚,“六爷,您还是方便出一下吧!真是十万火急啊!”
“大罗国攻过来了?”
“不是!”
“内阁又查我了?”
“也不是!”
六哥暗想,那就没什么要紧的,于是帕子一掖,擦拭得愈发从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那块五花肉真是愈发坏了,竟然骗他说宝贝在她手里,还说什么玩过,那种污言秽语,听得他都失了分寸,既恼她狂妄鲁莽,又隐隐盼着,她玩得高兴才好。
张六长指微顿,皮肉又隐隐发烫,墨睫交织闭合,湿了半扇。
他发现——
白日里想起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也曾做过那些飘在云端的梦,而在那些梦里,他是正常的男人,能同她真正的交/媾,得她床笫间门淋漓尽致地唤他名。
可梦醒之后,情花绽开,余温犹在,他却感到无边无际的寂冷。
此生已不能圆满。
张六眼神一暗,想着用力弥补般弱。
却听外头的小四爷说,“哎呀!您再磨蹭,小嫂子的红杏就要长出墙去了!”
张六:“?!”
这块肥肉她敢!!!
般弱没想到,她这头的宫女捉奸队刚出发,后头的东厂联合锦衣卫的捉奸队就跟上了。
“什么?你说掌印无视禁令,与皇贵妃私下碰面?”
万岁朱解厄勉强撑起了身体,纵欲多日让他眼底发青,却难掩戾色,“好啊,朕就知道,万贵妃那一刀,就是故意蒙骗朕的,他们做了一处好戏!亏得朕还以为,她是站在朕这边的,她辜负了朕的期望!”
“万岁爷,您不拘生气,这是好事啊!”
说话的是一个久熬不出头的小黄门,他今天出宫采买,碰巧撞见了这一幕,张六正在尾随皇贵妃,为了引起万岁的重视,小黄门就故意夸大,增加了一点刺激的情节。
“哦,怎么是好事?”
小黄门见时机到了,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万岁爷,奴心疼您啊,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满朝文武,只知掌印,哪里知道还有您啊,奴知道您仁善,可您不能再这样纵容掌印了啊,您才是一国之君!”
万岁的双眼陡然熠熠生辉起来。
“对,你说得对……我才是一国之君,他一个阉狗,算得了什么。”
他重新找回了自信,挺着腰板,“你是个聪明人,依你看,此事该如何?这件事你若办好了,掌印之位,你拿去又如何!”
小黄门激动叩首。
“万岁万岁,万万岁!”
闲聚茶楼,雨前茶包厢。淑妃翻云覆雨后,正腻在情郎怀中,她忧愁叹息,“张狗能耐很大,想必也快出来了,到那时宫内又严管起来,我欲再见你就难了。”
“定有机会的。”探花郎安慰她,“你在宫中若是寂寞,可寻些知心的朋友,咱们年岁还长着呢。”
说起知心的朋友,淑妃不屑冷笑,群嘲全场。
“都是蠢货。”
这话让在门外偷听的般弱不爽了。
咋的。
老娘是蠢货,你还让我摸到你老巢,那你是什么?
“蠢货。”
背后幽幽响起一声。
般弱心道,这什么地儿,居然还有回声?
她又听里头没了交谈,开始另一种交流,不由得兴奋贴上去,忽然耳尖冰凉,仿佛有水滴下来,她不耐烦站到另一边,朝着后头摆了摆手,让同行的粉圆站远一点。
“小蠢货,再听别人叫/床,我割了你耳朵。”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低低的,不仔细根本听不见,凉凉的气从她脸颊滑过。
般弱:“?”
是她太混乱了吗,不然怎么听见某个死太监的声嗓?
她转过头,对上一张阴柔冰寒的面孔,她嘴里妈耶叫一声,扑到了门扇。
里边的淑妃顿时警觉。
“谁?!”
不等淑妃藏起情郎,外头淡淡地说,“咱家给淑妃娘娘,褚大人,问安了。”
是张狗!
俩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探花郎仿佛早就预料这个局面,他整了整衣衫,对淑妃凄然一笑,“能得娘娘垂爱,此生无憾,此事,褚某一力承担,娘娘千万珍重。”
“珍重个屁!”
淑妃爆了句粗口,“这躲躲藏藏的日子过得真没意思,你要死,我陪你好了!反正我也活够了!”
说着她就打开了门。
不出所料,外头的人就是权倾朝野的张狗。
在她的印象中,张狗穿着那身很不吉利的大红吉服,皮色艳丽,气质阴戾,仿佛一个艳妆盛饰的活死人,而在她面前的青年,却是世情凉薄的贵公子的模样,银白灰夹纱长袍,唇上沾着美人祭,透着一股生机勃勃又饱满深艳的色泽。
淑妃视线下移。
那夹纱长袍里挟着一张粉润面孔,唇珠肉肉的,那标志性的小肥腰,她化成灰她都认得!
淑妃脱口而出,“这房间门满人了,你们去别的地方偷情吧!”
般弱:“!!!”
日!好个狡猾淑妃!
居然反客为主!
般弱摆出皇贵妃的威风,“你放肆,本宫同掌印清清白白,何谈偷情,倒是你和探花郎,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辩解!”
或许是自知抵赖不过,淑妃也是豁出去了,根本不怕她,牙尖嘴利回击,“清清白白?心里指不定住了多少只鬼呢!往日我笑程嫔取悦阉狗,没想到最后是皇贵妃娘娘以身饲狼,您也真是荤素不忌口!”
嘿!想干架的是吧!
论起骂街,般弱当仁不让,虽然她嘴里心里老是骂死太监,但别人骂就是不行,她护短。
她噼里啪啦地张嘴,“我就不忌口怎么了?你瞧不起太监啊?你都不知道太监当情人有多少好处,我让他舔手,他二话不说就舔,你家的会这种缠磨功夫吗?”
张六都不用她说,主动低头,奶猫般舔着她的手心。
反正这座茶楼被围了,今日之事,无外人知晓。
不听话的知情人全得死。
淑妃愣了愣,旋即怒火四起,“不就是舔手吗?谁不会?我的探花郎会舔/脚!”
她才华横溢,名动京城,一生要强,自己挑的奸夫又怎么能输给这个胖若两人的皇贵妃?
绝不!
探花郎:“……”
他卑微地问,“真的要,要舔吗?”
淑妃怒道,“舔!”
“我家掌印会舔脸!”
“我家探花郎会舔耳朵!”
“我家掌印会舔肩!”
“我家探花郎舔肚脐!”
绿茶气性上头,不管不顾吼了一句,“我家的舔腚你家的行吗?!”
“……”
全场寂静。
淑妃从震惊到佩服再到失落,最后哭着喊,“他没有!他不爱我!老娘瞎了眼还要跟他殉情!”
般弱吵赢一架,理智还在出走,也嚎着嗓子,“没错,他就是不爱你!”
淑妃奔进般弱怀里痛哭。
般弱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忘魔鬼低语,“太监情人,永远的神!”
探花郎:“……”
早在俩女争吵之中,探花郎就被挤到了门边,也许是张六没穿那一身威势极重的吉服,眉眼含着三分柔情似水,比平日好接近多了。探花郎头脑一热,跟淑妃同样嘴快,“你真的这么宠娘娘啊?”
话说出口,探花郎就觉得自己要身首异处了。
岂料那大太监柔着嗓子,秀气文雅地说,“娘娘一句话,咱家碧落黄泉都随着,何况是这般区区小事。”
突然间门,外头一声暴喝。
“一群贱人!”
门被力士踹开,露出一张众人都极其熟悉的脸。
正是万岁朱解厄。
他在门外听得脸色发青,终于忍不住怒喝进来。
张六不动声色站到般弱的背后,还在万岁朱解厄的眼皮子底下捏了一下般弱的手心。
般弱禁不住怒瞪他。
你的警觉呢?你的人马呢?你就这样放人进来了?
“不急。”
六哥徐徐地说,“女人有三大喜事,你知道是什么?”
“哈?”
现在十分火急,你确定要跟我玩问答题吗?!
“自然是——”
六哥笑得柔媚妖冶。
“升官,发财,死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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