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惊尘终究是没有再放肆了,执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主殿。
主殿在百华宫正中,优雅大气又不失奢华。
玄惊尘带着她瞎转悠了许久才走到主殿,此时已是月上中天,邪昙仍是任由他牵着,一步步登上月台。
她恍然间觉得自己这个状态不太对劲,转瞬间又觉得似乎本该如此。
这夜的风与月,似乎都变得灵动起来。
或许过往的许多岁月里,风月与花影都是这般灵动鲜明,只是她没有过多的在意。
月台下他们只能看到月影婆娑,上了月台便能见到整轮圆月。
月台之上有几颗棋子散落,矮几上还落有一盘残局。
黑白双方战了个势均力敌,只是白子沉稳,黑子略显冒失。
应当是徐家兄弟二人留下的残局。
二人对坐,玄惊尘将一白一黑两棋子托在手上。
“小韵儿,选一个。”
接到邪昙疑惑的目光,他又继续道,“若是你胜,我便陪你去云兴山脉。”
邪昙收回目光,语气疏离,“我没有求你去。”
“是我求你带我去。”玄惊尘将白子放到邪昙面前,“若是我胜,你便应我,嗯?”
“……哼!”
邪昙扬着下巴,倨傲地看了眼白子——像只被顺对了毛,翘起尾巴来的小猫。
这一扬便使得她重重衣襟下的雪白脖颈若隐若现,玄惊尘眸子沉了沉,胡乱地落了一子。
邪昙也跟着落下一子,不经意问道,“你那只兽宠呢,怎么没见着?”
“我原本是让他去探探钧天神启的情况……”玄惊尘敲着棋子,见邪昙没露出什么异样神色,又补充道,“不过遇到些突发情况没去成,他现在炼丹呢。”
他可惨了,没有小韵儿护着就被人强抓去炼丹了,还好有青筱顶替……
邪昙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练完丹还是让他去探探罢,以前就常常听爹爹说钧天局势复杂,早早打听清楚,日后去了神启也不至于无所适从。”
“去神启……也是,那边机遇造化确实多一些。”玄惊尘观察着邪昙的神色,似不经意道,“九天界共九个神启之地,小韵儿想要变强,也不是非要去钧天神启……”
“你也想带我去玄天?”
邪昙浅笑,眸中那抹难得的绻缱温柔消散下去,复又变得深若寒潭。
夜风似乎变得寒凉起来,玄惊尘矫揉造作地拢了拢衣袍,委屈巴巴地道了声冷。
邪昙,“……”
夜愈深,“啪嗒”的落子声渐渐稀疏下来。
棋盘上,战局已改天换地,全然看不出原本残局的面貌。
原本散漫的二人如今均已无法将目光从棋盘移开。
这原本打算用作消遣的棋局竟变得出乎意料的有趣。
待月落日升,月台下打瞌睡的宫人被唤醒,在大主管威胁的目光下战战兢兢上了月台。
他站在月台边缘,“两位大人,诸位大修都修整好了。”
那两人仍执子沉思,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
宫人咽了口水,硬着头皮往月台中心走去。
只是刚迈出一步,便“砰”一声被弹下月台,直直砸在大主管身上。
……
国都城门口。
还是昨日等在风镜殿那群人,此时又在城门口骂骂咧咧。
百姓们远远地观望,大多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身下千奇百怪且个个都威风凛凛的坐骑。
这些可都是只有顶级大修才能驾驭的妖兽!
城墙上,有宫人在徐信耳边低语几句,徐信脸色变了变,古怪问道,“与谁对弈?”
宫人垂着脑袋,“结界隔着小人也看不清,看背影似乎是玄药师。”
徐信沉吟半晌,朝一旁的段恒枫道,“不等了,开城门!”
国都的城门每日都是卯时打开,所以此时开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门,而且空中结界。
火红的令箭脱弦而出,在空中炸成一团明亮的焰火。
众多妖兽其声长啸后冲向虚空。
待众多修士御兽远去,国都上空那若有似无的结界再次成型。
徐信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了段恒枫的身影。
他心里一惊,遥遥往云兴山脉的方向望去,隐约还能看到段恒枫的四翼烈焰鸟身上的烈焰。
他一拳差点把城墙砸个窟窿出来,“这混账臭小子!”
看着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结果一开城门把他自己也给放出去了!
不,不止他一个!
徐信不用想也知道那三个商量好了的!
他是带着哭丧的表情来到百华宫的,以往他管不住熊孩子都是找他长兄,现在只能找邪昙了。
那三个似乎还是挺服叶道友管教的。
只是……那月台他也上不去啊!
那会宫人还能看到两人模糊的身影,此时徐信过来,却是连身影也看不见了。
那结界上起了密集的冰花,徐信在三步之内便感受到了彻骨寒意。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坐在了宫人搬来的座椅上。
一局棋能下多久,他还不信他们能下个几天几夜!
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省心!
待日头爬上他头顶再落下西山,徐信终究是坐不住了。
他拂袖起身时把座椅也震了个稀碎,一旁本就瑟瑟发抖的宫人啪地一声跪下。
他这一震居然把月台的结界震的摇摇欲碎,咔咔几声后,那结界居然轰然破散。
徐信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月台,那里哪还有人。
他登上月台,还没来得及看清棋局便有微风拂过。
这一拂居然直接将棋盘连带着棋子都拂成了飞灰!
……
从东漠国都到云兴山脉,若是有代步的妖兽,也就只半日路程。
可邪昙和玄惊尘愣是走了三天才堪堪能看到山脉。
山脚小镇,原先并不怎么繁华的街道这些日子格外拥挤。
茶馆里,一大汉悄声道,“听说了吗,前几天来了好多修士!”
与他对坐的人不屑,“那群修士没事不就喜欢往云兴山脉飞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大汉在他脑门上狠狠一锤,“你懂个屁!以前那些是一个在天上飞,一群在地上跑的,这次可全是飞过去的,还是乘着妖兽哩!”
旁桌有好事的伸个脑袋凑过来,“可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乌拉拉一群妖兽,那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