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会打算永远把我关在这儿不管吧？”
狭小的房内只搁了一个木制的破桌子，四周都是粗糙的灰色水泥墙面，窗开的很高，尽管现在才下午四点，光却已经吝惜地缩回了羽翼。
游然象征性地朝铁门外吼了几句，便踏着轻慢的步伐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用鞋跟不间断地点着地。
等了五分钟，铁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皮鞋的踏地声，然后是钥匙的转动声。
“长官，请。”
高大的人影转到游然面前坐下，他抽出口袋的钢笔，敲了敲桌面。
“抱歉了游小姐，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下。”
游然缓缓睁开眼睛，光线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等她看清路易斯坐到自己对面的的时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懒洋洋的音节。
“哦。”
“第一个问题，”路易斯打开记录本，“什么时候到的里德？”
游然：“昨天吧。”
路易斯看了她一眼，接着问道：“来里德的目的是什么？”
游然：“为了……挣钱？你可以这样写，乡下妹为了挣钱来大城市当演员，相信你上司看到会觉得励志的。”
“是吗，”路易斯挑挑眉，“我看游小姐这种与生俱来的幽默感，似乎并不是乡下能培养出来的。”
游然托着腮朝他笑了一下，“谢谢夸奖，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我的包里看看身份证明，我希望我们的会话能更加开诚布公，而不是您单方面对我的质疑。”
“抱歉，职业习惯。”
路易斯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顿了顿。
笔似乎没水了。
他抬头示意了一下门外监视的守卫，“请帮忙，去外面取一下我包里的墨水。”
门外的守卫有一些犹豫，但毕竟是长官的命令，还是很快去办了。
路易斯看着游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状似随意地说道：“你是游兰达。”
游然歪了下头，“不然我是谁？”
“不是要开诚布公吗？”路易斯吐出一口烟，正好喷到了游然的脸上，“现在没有人了，我们可以聊一聊了，先说你怎么找到那家咖啡店的？”
“噗，”游然被呛了一下，“里德广场附近的一家服装店，围巾上的密码。”
路易斯点点头，“怎么知道是我？”
游然：“十点，金发，男人。”
“嗯，”路易斯又吐了一口烟，“实在是不够严谨，但还算有些胆识。”
游然差点翻个白眼，“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谈？明明咖啡店也可以。”
路易斯摆了摆手指，“有人盯着，而且，我还不确定你属于那方势力。”
游然：“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嗯，”路易斯单手拧开了钢笔笔杆，露出了里面的墨囊，果然没墨了。
“我亲自检查了你的身份证明，安全局的手笔。”
游然：“但不是他们要我来的，是有人给我塞了一张写着‘理查德’的纸条。”
路易斯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查到是谁了吗？”
“反正查到你这了，”游然有些无奈，“我还以为你能告诉我答案。”
“那我们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
路易斯把剩下的烟蒂捏熄，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正经模样。
游然有些无语，合着她折腾了半天还是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游然：“……那我能知道你的身份吗？”
路易斯：“恐怕你不配知道。”
游然：……很好。
门外又响起了守卫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他们的房前。
“长官，您的墨水。”
“谢谢。”
这下两人都不说话了，一时间非常安静。
游然就注视着路易斯拧开墨水盖，再把笔尖放入墨水瓶里，在一次次的按压下，墨水便充盈了墨囊。
“最后一个问题，”路易斯把笔杆转回握位，在纸上边写边问：“为什么去那家咖啡店？请您如实回答，如果其中有一丝作假成分，是会作为可疑人物被逮捕的。”
他特意把“如实回答”加重强调，语气却非常装模作样，游然一下就懂了他的用意。
“我说长官，”游然语气一下高了几度，“我都说了几遍了，我真的是冤枉的。”
此时另一个守卫赶了过来，推开铁门请示，“长官，外面有一个男子，说是来找游兰达小姐的，他说……”
路易斯挑眉：“说什么？”
“他……骂了您一顿，说今天是来找游小姐谈生意的，想找她当下部戏的女主角，没想到人被您不分青红皂白给抓走了……还说他和那位大人是朋友，劝您收起这套做派，免得您的位置不保……”
路易斯一把把本子合上，对游然没好气地说：“难怪游小姐三缄其口，原来是约了人谈新戏啊！劳顿导演应该没想过，自己的女主角还背着他在这儿接戏吧？”
说完他就走了，只给游然留下了一个貌似气急的背影。
游然对守卫尴尬地笑了一下，“现在接戏是有点对不起劳顿导演，希望你们上司能帮我保守一下秘密，毕竟……违约金有点高。”
十分钟后，游然就从国际特别行动大楼全身而退了……呼，还好她昨天做了准备，要不还真不好给自己开脱。
不过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在路易斯灌墨水的时候，她看到墨囊上标注了几个字母。
gatekeeper，看门人。
有可能是钢笔的牌子？或者是某个她不知道的高阶代号？
游然有些头大，毕竟国家安全局的秘密任务都是分属于不同的人，相互之间严谨互通，只有洛根掌握了这些人的名单，她又要到哪里去求证路易斯的身份呢？
……
接近五点的天空还是一片晴朗，阳光照在玛丽孤儿院的墙面上，如往日一样，只是草坪上奔跑的孩子们身影却不在。
一切都很安静，除了大楼广播里一直回响的《安魂曲》。
几个简单的音节不断的重复，带给人仿佛无尽的困倦，但听到的人却不敢松懈一秒，衣柜里的、角落里的，在这音乐下越发听见了自己激烈的心跳。
……没有人。
少年又开了几扇门，但很快就放弃了继续搜查下去，他清楚这里有很多藏着的人，但是他无法捕捉到他们的气息。
应该是对方中有特殊能力的人，能够躲过他的搜索。
“……不打算出来吗？”
他走到播放着《安魂曲》广播室里，打开了麦克风，第一句话就让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那个小男孩死了。”
扩音器发出了难听的电流声。
“有人想做交易吗？”
“只要有一个人希望的话，我就可以把他复活哦……”
众人的屏息里，小恶魔露出了尖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