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月夕才抱着醒过来不久的二皇子从偏殿出来,便看见耶律齐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二人心中一惊,快步走进去,只见君陌卿呆呆的靠在床边,眼神空洞。
二人小心翼翼上前,将孩子送到君陌卿的面前,君陌卿的眼睛里才慢慢恢复了些光彩。
“皇后娘娘。奴婢们把二皇子抱过来了,二皇子出生到现在娘娘还没抱过他呢。”
“先不抱了,本宫现在没有力气怕摔着他。
皇上又给孩子取名字吗?”
“还没有,奴婢听皇上的意思,似是要等到二皇子满月时再择一个好名字。”
“既然没有取名字,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就给他取一个。
他生在夏季,便唤作长嬴吧。”
“皇后娘娘…这样的话,怕是于理不合。”
“没什么于理不合的,本宫是他的亲生母亲,既然皇上没有为他取名字,便用本宫取的。
一个名字罢了,皇上连人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名字呢?”
君陌卿笑了笑,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月影月夕敏锐的察觉到君陌卿对耶律齐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
联系到方才耶律齐气冲冲的摔门而去的模样,她们的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娘娘这是和皇上闹别扭了吗?
奴婢们方才看见皇上似是很生气……”
“随他去吧。他只是气愤本宫不会再顺着他的心意罢了。”
“娘娘——”
“行了,什么都不要问了。
月夕,你帮本宫去打听打听,皇上派去攻打南蜀的大军何日启程。”
“皇后娘娘不用再让奴婢们打听了。”
月影压下心头的愤恨,一字一句道。
“昨日里宫中便已经传出了消息,大军三日后启程。
皇上…御驾亲征。”
“呵!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带兵踏碎本宫的故国?”
君陌卿心中酸涩,想哭却也哭不出来。
“你们带长嬴下去歇着吧,本宫想自己待一会儿,吩咐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旁人靠近内殿。”
月影还想说些什么,抱着孩子的月夕却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她不要再问。
“那娘娘好好休息,奴婢和月影会轮流守在娘娘殿外,娘娘有事只管喊奴婢们。
奴婢告退。”
等离了内殿,月影才开口道。
“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
你没有看到娘娘很奇怪吗?”
“皇后娘娘这一次怕是已经被皇上伤透了心,你又何必多问,往她心上扎刀子?”
月影抿了抿唇,语气软了几分。
“我们陪着她在东蜀住了这么久,她的心思我岂能不知道。
只是她努力了这么久,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我们本也没打算让她为南蜀牺牲。
与其同皇上闹翻,倒不如她好好的与皇上过下去。
她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了皇上的嫡子,若再有了皇上的愧疚,日后在这宫里的日子才算是真的有了保障。
但如今我看她这模样,倒像是对皇上死了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如今就算她放弃了皇上,也不可能再回到当初在南蜀那时了。”
“只盼着皇后娘娘自己能想通吧。
毕竟玄亲王的这件事情……”
“我只担心她会做什么傻事,如今玄亲王已经……她若再出点什么事情,宸亲王夫妇才是真的可怜。”
“应该不会的。
皇后娘娘毕竟还有二皇子,二皇子还这么小,她不会忍心丢下孩子不管的。”
“但愿如此……”
二人渐行渐远,而一人躺在床上的君陌卿,在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之后,这才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
她刚生产完,整个人都虚弱无力,只凭着一口气,努力的走到了梳妆桌前。
从桌子最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木盒。
木盒里齐齐整整的放了四五个白瓷瓶。
这些都是她来了东蜀之后,她的嫂子特意托人给她送来的药物。
这几年靠着这些药物的压制,她极少犯病。
尤其在来了东蜀之后,每日靠着这些药物压制,她也能活的像个正常人一般。
像个正常人陪在她心爱之人的身边。
但是现在她想,她应该不再需要这些了。
君陌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了后面的窗边,用力推开窗子,一阵花香扑面而来。
看着窗外那开的极为艳丽的花朵,她没有任何犹豫,将瓷瓶里的药全部倒掉。
胶囊掉在花从之中,被浓郁的叶子所掩盖。
而做完了这一切,君陌卿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将盒子放回原地,又回到床上躺下。
这么简单的一些事情,却像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躺在床上,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没有那个勇气真的殉国,但如果能一直留在梦里,总是会比现在的处境要好吧?
她累了。
追逐了这么久耶律齐的脚步,甚至不惜为他和家人翻脸,丢弃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可到头来,她什么也没能改变。
是她错了,就算她做的再多又能怎么样呢?
她永远无法改变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
就这样吧,她再也不想再去追逐任何人的脚步了……
接下来的几日,君陌卿除了用膳之时愿意让人进内殿伺候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殿中。
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愿意去见。
耶律齐来了几次,皆是败兴而归。
月影月夕心中虽然担忧,但也不敢给她太大的压力,只能先顺着她的心意。
直到三日后,耶律齐御驾亲征带领大军离开和阳城,将朝中之事交由自己的心腹莫词代为管理。
月影送晚膳之时,在内殿外喊了许久都不曾有人回应。
她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慌忙将月夕也找了过来。
内殿并未上锁,二人轻轻一推便推了开来。
而内殿里,君陌卿穿上了未嫁之时的少女衣衫,将发髻梳成了少女式样,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二人呼吸一滞,手忙脚乱的跑到床边,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之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