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允湛说的眉飞色舞,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下首的黑纱女子,在听到他说起这些话时,那紧紧皱着未曾松缓半分的眉头。
江州疫症一事,确是她借君允湛之手所致,但她是有自己的打算,更没有想过要将君陌玄给牵扯进来。
如今种种,皆已经违背了她当初的本愿。
想要引出的人没能引出来,倒赔上了一个不应该赔上的人,实在是一桩不值得的买卖。
“我今日至此,正是为了和四皇子商议这件事情。君陌玄不能死,所以我要亲去江州,解了他身上的毒。”
“圣女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君允湛脸上的得意笑容,在听到黑纱女子这句话之后,瞬间消失,眼中渐渐浮上一层阴鹜。
江州疫症发展至今,最让他感到值得开心的事情,便是君陌玄也染上了疫症。
要知道过去为了拉拢宸亲王府以及君陌玄的势力,自己不知使出了多少手段,可这君陌玄皆是不为所动。
本来这一切都不至于让自己对他下杀手。
毕竟宸亲王府是拥君派,这是整个朝堂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如今君陌玄和宸亲王府支持太子,无非是因为太子是他父皇选中的储君人选。
若是有一日这储君人选从太子变成了自己,他也丝毫不会怀疑宸亲王府的忠心。
但君陌玄,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沾染容欢!
即便容欢是自己过去看不上的女子,可那依旧是曾经与自己定过亲,有过明旨婚约的女子。
就算是解除了婚约,他也不允许有别人染指!
更何况如今的容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雍都城人人嘲笑的废物,现在的她,是侯府嫡女长欢县主,是南蜀国第一个拿到十项甲上的女学子!
更是第一个能够得到官身,进入太医院的女子!
这样的一个万众瞩目的女子本该是最适合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可如今一切都没了机会。
因为她已经是君陌玄的未婚妻,是未来的玄王妃!
这雍都城中,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在暗中嘲笑自己丢了容欢这么一个珠玉,反而娶了一群庸脂俗粉,弄得家宅不宁,子嗣凋零。
就凭着君陌玄让自己受了这么多明里暗里的嘲讽这一点,他就绝不能容忍君陌玄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今好不容易连上天都在帮他,只要君陌玄挺不过这一次的疫症。
那么所有的嘲讽和羞辱都会随着君陌玄的死而烟消云散,到时候容欢也只能乖乖的落到自己的手里。
可现在这个圣女居然告诉他,她要去江州救了君陌玄?!
这岂不是要打断他多日来所有的好心情与筹划吗?!
他决不允许!
这君陌玄究竟有什么好?
除了那一副皮相无人能敌之外,论才华,论能力,自己又是哪里不如他了?!
为什么人人的眼神都只会注意到君陌玄而无人看到自己?
就连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圣女亦是如此!
难不成为她的族人所膜拜的圣女,也与俗人无异,看上了这君陌玄的皮相不成?
黑纱女子对于君允湛眼中的阴鹜以及那一瞬间释放出来的杀意视若无睹,十分悠闲的把玩着自己手腕的银铃。
“我可不是四皇子,日日夜夜都有不同的莺莺燕燕环绕在侧。我的时间可是十分宝贵的,绝不会做出开玩笑这种无聊的事情。
更何况,四皇子以为,我有可能是在开玩笑?”
即便是黑纱女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君允湛能看出她的眼中绝无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这女子,是真的铁了心的要去救君陌玄!
君允湛冷笑一声,眼中半是不屑半是嘲弄。
“真看不出来,原来高高在上不理世俗的圣女竟然也动了凡心。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不惜毁掉你我之间的大计。”
“呵…”
黑纱女子嗤笑出声,语气也冷了几分。
“四皇子不必拿这种话来堵我,我当初与四皇子约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想来四皇子的记性也不会差到这么快便忘了才是。
我同你的约定之中,可从未有一条是要取了君陌玄的性命。我想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君陌玄不能死。
他若是此时死了,那我之后的布局也就失去了意义。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究竟如何,总之这一次,他不能死。”
黑纱女子目光坚定,语气认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君允湛亦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黑纱女子,二人虽未再说话,可身旁的暗流涌动却令人胆战心惊。
半晌后,终是君允湛先一步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只见他忽而一笑,眼中的阴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好似之前的不悦与冲突都只是他们之间的一场错觉。
“既然圣女如此坚持,我自然也不能一点情面都不给。便看在圣女的面子上,这一次,就放过他。
圣女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过还希望你我还能有合作的机会才是。”
黑纱女子轻蔑一笑,心中对君允湛可谓是不喜之极。
自己不过是看在二人尚有合作关系的份上,好意前来提醒一番,就算是君允湛不同意又能如何?
难不成他还真以为他拦得下自己不成?
君允湛的心中明明十分清楚,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从不在他的手里,却还要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好似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这副模样,可当真是让人生厌啊!
只是二人始终还是有着合作存在,此时不宜彻底撕破脸面。
“放心,会如四皇子所愿的。”
说罢,黑纱女子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再多看这君允湛一眼,身影一掠,便带着随同她一起出现的三个婢女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直到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异香终于被夜风吹散之后,君允湛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副阴鹜至极,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的表情。
“司河!”
“属下在。”
随着声音落下的瞬间,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抱着剑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当初围场之事,司河替君允湛购买兽狂制造了围场内一次又一次的动乱,这本就是杀头之罪。
当时的君允湛自身难保,自然也不敢为司河多说一句。
只是司河武艺高强,为人又十分忠心,若是这么简单就失去这样一个手下,君允湛的心中实在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