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渠?这怎么像是个男人的名字?”古源诧异地道。
孙大爷笑了笑:“可不嘛,所以她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香菊,让人听起来女人一些!”
闻言,古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翻遍了户籍档案都找不到符合条件的香菊。
古源连忙追问道:“对了孙大爷,这个香菊是哪个村子的?莫非是你们草头村的?”
哪曾想,孙大爷叹气道:“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什么意思?”曲文也疑惑地看着孙大爷。
孙大爷叹气道:“哎,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啊!”
“香菊并不是卧龙山人”
“什么!不是卧龙山人?”
“这不对,蔡老板很笃定香菊就是卧龙山人,这点他不会说谎!”古源站起来道。
看到古源这么大反应,孙大爷摆了摆手示意古源坐下,这才继续道:“说是,那是因为香菊确实在卧龙山长大的!”
“但她的户籍不是卧龙山的,大概四十年前那个特殊时期,香菊的父亲作为知识分子,被发配到卧龙山农场劳改,香菊就是那个时候跟过来的”
“那时候的香菊小小的,个子还没牛车高呢”孙大爷回忆道。
听到这,古源和曲文懂了四五十年前那个特殊时期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二人都没经历过那个十年,不好评判什么,只能继续听着孙大爷讲述。
孙大爷继续道:“当时香菊来的时候,活脱脱的一个假小子,我第一次见她还以为是个男娃娃呢!”
“香菊当时虽然人小,却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知道帮忙干活,嘴巴也很甜,所以当时农场也没为难这个孩子”
“只可惜香菊的爸爸,那个弱不禁风的知识分子,熬了几年还是没能熬过去,在一个冬天倒在了牛棚里再也没醒过来!”
孙大爷说到这有些于心不忍:“后来香菊也没离开卧龙山,兴许是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吧,就暂时呆在了我们草头村”
“当时我们草头村负责农场的运输,香菊这孩子没事就架着牛车帮忙,不知道从哪学的酿青梅酒,经常顺带着往队里送”
“要是就这样倒是也好,香菊肯定会在卧龙山落地生根,当时我还帮忙想帮她落户来着”
“可谁能想到,香菊不知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城里来的知青,两个人时间一久就生了情分!”
“当时你们没阻止吗?”古源吸着气询问,此刻他已经无比确定,孙大爷口中说的香菊,就是蔡老板要寻找的人。
孙大爷拍着腿道:“怎么会没阻止,大家都劝香菊,说城里人靠不住,他们迟早要离开的”
“可那个妮子倔得狠啊,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经常背着我们去和那个知青私会”
“这种事终归是纸包不住火的,后来这件事被当时的监察队发现了,可那个下乡的知青,刚好赶到回城潮,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卧龙山”
“事后我们才知道,香菊竟坏了那个人的孩子!”孙大爷骂道。
古源和曲文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竟然怀孕了?”
孙大爷恨铁不成钢地道:“可不吗?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可是死罪!”
“香菊为了保护那个知青,宁死不肯说出是谁的种!更可恨的是,那个没良心的玩意竟然从此没了音讯!”
“后来呢?后来香菊怎么样了?”古源呼吸急促地追问。
孙大爷伤感地道:“还能怎么样,这么败坏风气的事情,自然不能纵容!”
“可怜的香菊被逼供了好几天,始终不肯说出来那人的名字,最后没有办法,监察队只能强制拉着香菊做掉了孩子”
虽然古源早有猜测,但听到孙大爷亲口说出这个结果时,依旧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香菊现在怎么样?她现在在哪?”曲文追问道。
孙大爷看了曲文和古源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悲痛之色。
看着孙大爷的目光,古源心里一个咯噔,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在心头。
“难道香菊她”古源心头发堵的道。
孙大爷点了点头:“没错,香菊早就不在了,在孩子被强制流产之后,香菊疯癫了两三年,像是在等那个负心汉回来!”
“可香菊到死都没等到那个人,二十多年前,香菊在一个雨夜中不见了!”
“等我们在河边找到她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孙大爷痛心疾首地道。
“是红运河?”一听河边,古源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红运河,孙大爷所在的草头村,距离红运河不远。
孙大爷道:“就是红运河,她或许是想要守着那片河,看那路过渡船上,有没有那个人吧!”
“你们要找香菊的话,也可以去红运河边,她就埋在旧渡口山头”
说着,孙大爷深深地叹气,佝偻着身躯开始收摊。
古源和曲文见此,默默地在桌上放下了酒钱,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孙大爷突然喊道:“告诉那个人,香菊从没怪过他!”
说完,孙大爷便默不作声。
古源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大爷,曲文也是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这一刻,古源哪里会不知道啊,这几年都没出摊的孙大爷,为什么会在今天重新卖起了青梅酒。
想必孙大爷在得知有人寻找香菊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是谁,才有了今晚的守株待兔!
令古源感慨的是,原来自己打小跟着爷爷经常喝的青梅酒,就是出自于香菊之手,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巧的事情。
曲文手里捧着剩下半坛的青梅酒,最后郑重地递给了古源:“我想,他更需要这个”
古源点了点头,怀揣着青梅酒,迎着月色,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办公所。
“你怎么告诉蔡老板?”曲文在一旁询问道。
古源看着那半坛带着灰尘的酒坛道:“还能怎么告诉他,实话实说!”
“不过我想,如果蔡老板心里真的还有香菊的话,不需要我告诉他什么,看到这个东西,他就该明白”
“有个人,一直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