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欣和贾金子在屋里边磕瓜子边聊天:“怎么不带楚楚来?我还没见过她呢。”
“咱是想带她来的,可孩子他爹心疼她,说那么小,走那么远的路,太遭罪了,非要留在奉天不可,俺也不想她吃苦,就留她在家里了。”
商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娘,姑妈,大表哥娶了一个丑媳妇。”
贾大丫笑眯眯地把儿子搂在怀里:“别急,慢慢说,告诉娘,新媳妇怎么个丑法?”
“她脸上有疤。”商佳边说边比划:“从眼睛下面到嘴角。”
商欣心一沉:“真的?你大表哥呢?”
“和丑媳妇回洞房去了。”
贾大丫不相信地问随后进来的商斌:“新媳妇很丑吗?”
商斌心情沉重地点点头,贾大丫这才急了:“那怎么办?”
商斌叹息道:“还能怎么办?”
商侣的年龄比中叔旺小一岁多,两人年龄相仿,很快玩在就一起。因为叔旺不能去中宅参加伯仁的婚礼,所以,商侣也不肯去,非要叔旺陪他一起玩。贾大丫不愿意看荃贵的脸色,也不愿意到中宅,就同意了商侣的要求。
叔旺和商侣欢天喜地进来:“娘,我们看到一个大风筝,老大老大的,我们想买了大家一块放风筝。”
贾大丫不耐烦地说:“去去,到你们屋里玩去,大人正忙着呢”
商斌看到叔旺和商侣失望地走了,便说:“在哪?我给你们买。”
贾大丫说:“你怎么走了,还等着你出主意呢?”
商斌无奈地说:“这事没法出主意,你们就劝伯仁想开点。”说完带孩子出去买风筝去了。
贾大丫气愤地说:“我就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堂堂政府大官的千金怎么会下嫁咱家,姐,我看一定是那个狐狸精吹的枕头风。”
商欣痛苦地说:“不关她的事,是我同意的。”
贾金子没辙了。只好和商欣无言相对,看见伯仁沮丧地进来,商欣默默看着伯仁说:“你如今是大喜的新郎官,不要哭丧着脸。”
“娘,她实在太丑了,我看着窝心呐。”
商欣只能安慰:“伯仁,天底下丑人也好,美人也好。看多了都一个样,你刚开始不习惯,以后就习惯啦。”
“不,娘,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跟一个丑女人在一起,我宁愿不要我爹的家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贾大丫看到伯仁很痛苦,她悲愤地对伯仁说:“行,我支持你,如果你爹逼你的话,我站在你这一边为你说理。”
荃贵看到龙慧熹的真面目,幸灾乐祸起来:“我说天下怎么会掉馅饼,你也是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人了,竟然会相信龙汪潮真心与你这个商贩结亲。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中枢中的酒彻底醒了,是啊,自己虽然与龙汪潮各有所长,但社会地位还是很悬殊的,想到那么多年来自己对龙汪潮不是送股份红利就是送厚利,而龙汪潮竟是这样对自己。被龙汪潮玩弄掌股之中他。又一次面临痛苦的抉择:“龙汪潮是政坛上的不倒翁,这门婚事要是退亲,他的脸面怎么搁?势必大祸临头。
自己被龙汪潮坑了,却无可奈何?实在没有了主意的中枢中问荃贵:“怎么办?”
荃贵无关痛痒地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们都没给我参与,现在不好办了才问我,晚了!你自己决定吧,我才不这蹚浑水呢,免得日后怪到我的头上来。”
“若是伯仁是你亲生儿子,你该怎么办?”
“我会劝他说自古以来红颜祸水,所以,娶妻要娶贤,有做为的男人是不在乎妻子的相貌的,比如说黄帝娶孟母,齐宣王娶时钟离春,梁鸿娶孟光,诸葛亮娶黄月英等等。如果他还不愿意,日后再让他娶一房妾来补偿。”
中枢中在一筹莫展中走来走去,彻夜未眠。他曾寄希望通过和龙汪潮的联姻来帮助伯仁,弥补他对伯仁缺失的爱,现在事与愿违,怎么办?
其实,解决问题方法他也懂,要么牺牲儿子的幸福来换取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声望,要么就是牺牲自己的社会地位跟声望来换取儿子的幸福。此外没有其他路可走。
如果退婚就意味着牺牲自己的社会地位跟声望来换取儿子的幸福。这如同要了他的命,自己从社会底层经过几十年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在社会上层崭露头角,现在让他放弃初衷,前功尽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退婚就是牺牲儿子的幸福来换取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声望,这也让他于心不忍。自己为了事业成功不得不抛弃了儿子,现在又为了事业牺牲儿子的幸福,那么自己的奋斗又有什么意义?
为此,中枢中彻夜未眠。彻夜未眠的何止是他,中伯仁,商欣,商斌,龙慧熹都是彻夜未眠。
伯仁夜不归宿,龙慧熹猜到了结果。
第二大早上龙慧熹给中枢中夫妇请安,行礼后说:“中老爷,太太。慧熹原是无才无德,被战火毁容的小女子,从来都有自知之明,所以当有人上门求亲的时候,一直叮嘱媒人要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给对方,不想这世上想飞黄腾达的人太多了,把我看成他们通往成功的最好跳板。故而来求婚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也许是人多出了错,误传中大爷不在乎我被毁容,我父亲知道中家乃是积善之家,所以老天爷赏了中家一大笔财产。有了这笔天降之财。中老爷根本不需要趋炎附势,父亲敬重中老爷的人品,才放心让我嫁到中家,如今我才知道中大爷并不知情,不愿意成亲,事已至此,请中老爷明示。此事怎么办?”
中枢中看到龙慧熹举止落落大方,讲话有条有理又绵里藏针,马上说:“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的,大奶奶先回去歇息,伯仁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好,我听老爷的,马上就要回门了。请老爷在回门之前给个准信,我也好向父亲交待。现在虽是民国,女儿的清白还是耽误不起的。”
“大奶奶放心,在中家我还是能够做主的。”
荃贵看着龙慧熹的背影,冷冷地对中枢中说:“伯仁隆重的结婚仪式已经结束。让他们搬去和商欣共享天伦之乐吧。我不想因为这丑八怪影响自己的心情。”
“不是说好,让伯仁和我们一起住了吗?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我同意他来和我们住,是为了龙汪潮的颜面,是为了让你步入仕途。可如今看来,他不过把你当成地窖,塞些没有用的杂物。不会提携你的,你也该醒醒了。”
“话不能这么说。人应该从长久计议。”
“你仔细想想,我们平日给他的好处还少吗?结果还回来一颗烂白菜。你稀罕就留着,我可不要。”
中枢中不得不来见商欣母子。商斌看到中枢中来了,知道他是为伯仁的婚事而来,便提议带孩子们去看戏,贾大丫不愿意去:“伯仁的事情没解决,你还有心思去看戏?”
“那是姐姐和中枢中的事情,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看戏吧。听我的没错。这事轮不上我们掺和。”
“伯仁也太可怜了。我怎能袖手旁观?”
“你不束手旁观,你还能干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贾大丫没办法,只好和商斌一起带着孩子去看戏。
中枢中有些心情沉重地对商欣母子说:“伯仁,我事先不知道龙小姐被毁容了,现在人已经娶进门了,俗话说贤妻美妾,妻子就是要贤不要美,自古以来上至皇上下至黎民百姓选妻都是选贤良的。你也忽视妻子的相貌吧。”
中枢中看了看商欣母子默不作声,接着说:“结婚是两个家族联姻的大事,不能依靠伯仁个人的喜好,有了龙家的撑腰,以后伯仁在社会上会畅通无阻,地位牢靠。伯仁要学会忍辱负重,以前韩信受了胯下之辱,才会成为名垂千古。所以伯仁也不要根据自己的喜好,感情用事。”
商欣所有往日的积怨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你既知道龙小姐被毁容了,为什么还要让伯仁留着她?”
“难道你没听说:丑妻近地家中宝。”
“丑妻近地家中宝,你自己为什么要娶一个天仙进门?”
“你不要没有感恩的心,没有雪儿进门,你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孩子他爹。我和伯仁都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难怪伯仁没长进,原来是有你这么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母亲。你生生把我的儿子给耽误了。看来即使岳飞投胎做你的儿子,结果也是无名之辈。”
中枢中又对伯仁说:“你不要像你母亲那样见识短,我为了给你的人生铺平道路,操了多年的心,现在终于找到一条让你少奋斗几十年的捷径,你要争气才行。”
中枢中看到商欣母子还是不愿意,就劝商欣说:“你也是经历过庚子之变的人,庚子年死了太多的人了,我们都是劫后余生的人,龙小姐长得并不难看,她是被毁容了,小小年纪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商欣不服气地说:“凭什么让我的伯仁来承担战争的苦果?”
“凭他是我的长子,他就应该承担,如果谁都不肯娶她,你让她怎么活下去?”
商欣不甘心地说:“这世上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了,以龙家的权势,还怕龙小姐嫁不出去。这个媳妇不要,还是退回去吧。”
“你胡说些什么?”中枢中看到商欣母子还是不愿意,火了:“我告诉你们,这婚事要是不成的话,我们家谁也活不了,我告诉你们,我可以不要伯仁这个儿子,媳妇一定要留下来。”说完佛袖而去。
伯仁突然觉得他掉到了冰窟窿里面,从头冷到脚,这是他的父亲吗?这是他一直崇拜爱戴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