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中连忙说:“荃贵格格已委托英国人欧太太帮忙了。”
龙汪潮对中枢中摇头说:“我和你说过这件事情很麻烦,光靠英国人恐怕不行,我请一位日本友人大和正介来帮忙,为了不节外生枝,你带着我的秘书上官爷去见荃贵格格。你暂时不要出面,一切事情由上官秘书在中间穿针引线。我们来个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中枢中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虽然答应下来却不放心,偷偷在跟踪观察,这世界真小啊,发现大和正介竟是庚子年那个抓他运尸体,折磨他,日俄战争抓走李喜子的日本鬼子。
大和正介原是一位普通日本士兵,因为参加过庚子之变的八国联军,又参加过日俄战争,在中国掠夺财富,发了财后退役做了商人,为了更好地在中国经商。他刻苦的学习中国的文化,专攻中国的书法和围棋。
因为他在中国战争中表现出来的勇猛,忠诚。被日本情报部门相中。聘为秘密间谍,于是他一边以商人的名义来到中国做生意,一边刺探中国情报,为了得到中国的秘密情报,他想方设法接近中国的豪门高官。
他的棋艺得到爱好下棋的当权者段祺瑞的欣赏,由于他是行伍出身,有一定的实战经验,所以与段祺瑞有共同话题,更加得到段祺瑞的青睐。并因此认识很多中国的达官贵人。慢慢的跟龙汪潮成了朋友。彻底变成了中国通。
他很看好郡王爷在京城周边的土地,于是便提出要低价购买郡王爷的土地。荃贵因为要借他出面来压服爱新觉罗宗室,只得答应。
大和正介低价买到土地后,把荃贵母子接到大和公馆,然后对前来索要钱财的爱新觉罗宗室的人说:“满郡王因为不肯做大清的亡国奴,决定举家移民日本,在日本买房买地。因为我是经手人,所以把郡王府卖给欧夫人玛格丽特,把土地委托我处理,所有的契约是合法有效的。”
“郡王爷没有了儿子。他没有权利卖郡王府和他名下的田产。”
“这是郡王爷的事情,我受托为郡王爷办事,已成为他处理财产的执行人。荃贵格格可以作证。”
“可我们从没有听说郡王爷和阁下有交情,据我们知道郡王爷因为庚子之变家破人亡,所以特别痛恨洋人。”
“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荃贵连忙辩解:“阿玛因为看到大清要灭亡了,所以改变态度了,决定依靠洋人恢复大清帝国,很可惜壮志未酬,还没有成行,他却突然升天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荃贵说:“阿玛病重的时候,我心情不好,那有心思和你们唠嗑?”
“可我们听说,在你搬出郡王府之前,地契和房契都在的。”
荃贵流泪说:“那是因为买主善良,看我太可怜了,同情我夫家瓜尔佳氏家族壮烈殉国,我作为他家的未亡人,广俊作为他的幸存下来的骨肉,属于优抚对象,先让我料理后事。再交地契房契。”
“你在撒谎,自古以来买卖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有这么做买卖的。”
“阿玛不是做买卖是还债。阿玛因为庚子国变,家破人亡,拼命花钱买醉来消除悲伤,所以负债累累,只有通过卖郡王府卖地来还债。既是还债,所以自然和平常买卖不一样。”
“你只是个外嫁的女,没有继承权,快把卖房卖地的钱交出来。”
“地和房子都是阿玛为还债而卖的,除了还债,也没剩下多少钱了。”说完,荃贵打开真丝手帕,里面有七八块银元。递给众人:“就剩下这些,你们要拿就拿去吧。”
爱新觉罗的族人顿觉奇耻大辱,愤然拿起银元摔在地上:“荃贵,少来装腔作势。我们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
大和政介不耐烦地对爱新觉罗宗室的人说:“荃贵格格已经决定定居到日本啦,属于我们日本保护的对象,所以做为日本人。我有责任保护她,请你们不要再闹了,再闹我就叫警察来抓你们进监狱。”
爱新觉罗宗室的人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指责荃贵说:“你简直是叛国求荣,见利忘义,背叛祖宗。”
荃贵说:“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江山社稷已不再是大清的,我到日本是为了不做亡国奴,谈不上叛国,我劝你们诸位爷们,少拿我这娘们开涮,还是多为爱新觉罗家族东山再起。为大清复国而筹谋,奔走,这样才能对得起历代列祖列宗,不愧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气得够呛。可是这件事情涉及到太广啦,买主既有英国人,又有日本人。荃贵又得到日本人的庇护,这样子一来,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贝勒爷也来劝阻: “这件事情我劝你们还是罢了吧,不要为了那几十万两银子而丢了脸面,你们想想看,我们和洋人打官司不是鸡蛋碰石头吗?现在我们是被洋人打倒,不算丢脸。若是打官司输了。那才丢脸。”
是啊,爱新觉罗家族已不是皇亲国戚,成为民国普通一员,若打官司,不管有理还是无理,结果都是英国人,日本人赢的。爱新觉罗的族人只好自认倒霉,哀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忿忿不平的退出了这遗产抢夺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郡王爷的遗产,爱新觉罗的人不敢再闹事了,但大和正介看到荃贵年轻漂亮,又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手握重财。便生起贪图之心。
大和正介原有妻儿,发迹后嫌弃原配粗俗,把妻儿留在日本,为了方便与中国高官的眷属打交道,他特别挑选了艺妓出身的雅子做妾,来帮助他搞夫人外交。
雅子能言善辩,自从跟了大和正介之后,苦学中文,很快讲得一口流利的中文。由于她举止大方,善于察言观色,很讨人喜欢。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一直把她当做大和正介的正室夫人。对此,雅子非常满意。对大和正介更是言听计从。忠心辅佐。
知道大和正介想图谋荃贵的家产后,她把荃贵母子哄得非常开心:“我是雅子,请多多关照。”鞠躬后又笑道:“久闻荃贵格格乃是皇族格格中的楚翘。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总算开了眼了。”
然后又拉着广俊的手说:“少爷不愧是豪门贵族之后,人品出众,举止不凡。日后定成大器。”
“谢谢,大和太太,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格格太客气了,大和先生终日繁忙,我独自在家非常无聊,格格和少爷来了,我就有伴了。”
大和正介也说:“请格格不要客气,寒舍是比不上王府,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保证你到日本定居后,生活比原来还好。”
“到日本定居的事情,等把我父亲的遗产处理完再做打算,我现在没有钱,那里都去不了。”
雅子马上劝荃贵母子离开中国,到日本去生活:“我们听说,你的亲戚不会善罢甘休,你不给他们财产,他们就要告到政府,要把郡王爷的财产充公,非要与来个鱼死网破不可.你还是把土地全部交给大和先生来卖,安心到日本去生活吧。”
大和正介也不停劝说:“你去到日本后并不孤单,肃亲王已经把自己的孩子送去日本去培养了,到时候你可以跟他们交往,你放心,只要我们日本人出面,你卖土地,郡王府等等事情,都不是问题,爱新觉罗宗室的人是不敢拿你怎么样的,你可以重新回到爱新觉罗家族,但是如果你不跟我走,那么你除了众叛亲离,名声败裂以外,还要被不断地追讨。”
荃贵一听怦然心动,作为爱新觉罗家族的一员,她当然不希望和爱新觉罗家族分裂,其实她要的就是钱,要的是他们母子日后的生活保障,她对中枢中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是把他当成通往对岸的桥梁。
在这次遗产争夺战中,她再次验证了外国人的力量,她开始重新考虑了,既然外国人的力量那么强大,何不借助外国人的庇护,让自己能够保持荣华富贵的生活呢。
大和正介又进一步诱惑荃贵:“我看贵公子是匹千里驹,如果广俊少爷能到日本学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荃贵更心动了,广俊就是她未来的依靠。她自然希望广俊有个好前途。
为了得到荃贵的好感,他开始秀自己的才艺,他问:“格格会下围棋吗?”
“会,不过水平一般。”
“没关系,我们来下一盘吧。”
荃贵发现大和正介围棋技术高超,她赞叹道:“你的围棋下得真好。想不到日本人棋艺也这么高。”
“格格,围棋在日本上流社会很流行的。很多日本人喜欢围棋,他们一有时间就在一起切磋棋艺。中国倒是很少人对围棋感兴趣了。中国人非常喜新厌旧。我们日本人喜欢尊重传统。中国的皇帝换来换去,我们日本的统治者永远是天皇。”
雅子平时不是和荃贵交流书画心得,就是弹三弦给荃贵母子解闷。大和正介为了讨荃贵的欢心,就在她面前舞文弄墨。
荃贵看他秀的书法后,称赞道:“想不到你这位日本人的书法比大部分中国人还好。你很能领会中国文化的精髓。”
“我们日本和中国文化源远流长,格格放心到日本定居吧。你到了日本保证和在中国一样舒适自如。”
荃贵完全被大和正介夫妇营造的生活氛围迷住了。她考虑到,中枢中人虽然挺好的,心也好,但普通一个商人,没有大本事,他不可能保护自己和孩子,俗话说得好,其人无罪,怀璧其罪,跟他在一起,恐怕就要过着东躲西藏,四处流浪的日子。而大和正介有本事镇住中国权贵又文质彬彬,是个可以依靠的靠山。于是,她内心的天平向大和正介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