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怡听见这个名字,当即瞳孔放大,猛地倾身夺过那封信,一边让黄姥姥照看梨花,一边读信。
可是等她看到一半,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掉下来。
“宝珠……”她捂着脸一边擦泪,防止视线模糊,一边忍着悲痛往下看。
“姐姐,究竟怎么了?宝珠发生什么事了?”彩月看她们一个两个都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着实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忧。
林慧怡强撑着看完信,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洪水决堤般汹涌,夺眶而出。
“宝珠她,她,死了……她死了!”
她嘴唇开开合合,声音喑哑,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会?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明明两个月前我们还通过信的,她明明还跟我说,她过得很好,让,让我们不要挂念她……”
彩月也悲戚起来,一手扶着她,任其靠在自己肩头痛哭,一边接过信纸,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等她看完信才明白,原来宝珠一直都在骗她。cascoo21格格党
这个总是写信报告自己幸福生活的女子,原来一直都饱受折磨。她担心好姐妹,尤其是林慧怡,会为自己操心,所以从来都不分享自己的痛苦。
原来她和心上的情郎成亲后,虽然度过了最初几年的甜蜜日子,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好。
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丈夫从前的甜言蜜语,都是精心伪装过的花言巧语,从来没有过真心,只是把她当一个“女人”玩弄而已。
甚至当初申青梅之所以能借此要挟宝珠,诬告林慧怡,就是由于这个男人的懦弱、没有担当。
本性如此,自然也难以遮掩,不过几年就原形毕露。他开始酗酒赌博,偷盗家里的钱财,甚至打老婆孩子,尤其在宝珠没能生下儿子之前。
但是在前面的二十年,宝珠有林慧怡撑腰,他担心惹来报复,不敢做得太过分。
更是在林慧怡荣登皇后宝座的那两年,对宝珠假情假意地体贴起来。当然,他的目的在于借助宝珠,从林慧
。怡这儿谋得好处。
但宝珠是什么心性儿,何况其出宫之时,因为诬告一事,本就对林慧怡心存愧疚,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这些年也只说自己过得好,绝口不提让她帮衬的想法。所以当清楚丈夫的目的之后,她就一口回绝,咬死了也不松口。
于是矛盾愈演愈烈,终于在上个月爆发。
导火索是宝珠的私财,是她在宫里的几十年俸禄,以及林慧怡当初给她的嫁妆,是存下来留给儿女的。
最开始几年还拿来补贴过家用,让丈夫得手了几回。但自从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之后,她就藏得更深,让他再也找不着。
但一个上瘾还爱喝酒的赌徒,会因为这个原因不去赌么?
因此,今年年中的时候,男人酒后和人赌博,硬是输光了身上的钱不说,还借贷赌钱,甚至还签了字据。
对方势大凶悍,他躲不过去,只能回家要钱,但即使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也不够还债的。
于是,他就打起了宝珠那些私财的主意。但那些是宝珠留给儿女的,是最后的保障,她岂能放手。ωωw.cascoo21格格党
然而抵死不从的结果,就是他将宝珠、连同几个儿女一道卖给了债主,用典妻典子的方式还了赌债。
若是在以前,他当然不敢。但林皇后失势的消息早就在京城传遍了。宝珠的靠山倒了,他也不怕有人追查卖女官的罪名。
幸好梨花和宝珠素日亲近,一直保持了频繁的信件来往。因此这个月一直没收到信的她,才产生怀疑。
三天前梨花收到信后,之所以表现得魂不守舍,就是因为她派去宝珠家的人,回复说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
从没听说过宝珠有搬家的意向的她,这才担心姐妹是不是出事了。但毕竟不能断定,她就不敢和林慧怡直说,而是找了个借口搪塞。
她是不信宝珠会一声不吭地搬走,所以一人派人守在宝珠家附近。
终于在今天,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那里。
经过查证才得知,他们是宝珠的几个孩子,从人牙子那儿
。逃回来的。
于是,才有了这封送进宫的信。
那几个孩子述说,他们母子姐弟几个被卖给人牙子后,宝珠几番设法脱困。
一开始,她辩称自己是退休女官,一旦让官府捉住,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并表示自己有钱,只要放人,就给钱当作赎身。
但那群人牙子都是穷凶极恶的人,根本不怕官府,或者说他们上头就有官府的人。
更何况,买卖已经定局,他们已经担上了罪名。让他们回去,别说拿钱,恐怕是连命、还有上头的人都得搭进去。
因此他们当然不肯。
宝珠只得另想办法,但人牙子都很狡猾,他们人都出了河南府,才找着机会,趁着官府搜查,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据点。
本来脱困的希望就在眼前,但宝珠是个善良的人,还是个母亲。
这一路上她见过很多被拐卖的女人孩子,有的甚至被凌虐致死。
她憎恨人牙子,也憎恨自己的丈夫,更想救其他被拐的人。
最后她放弃了生路,嘱咐自己的孩子领着别人的孩子逃跑。她自己则留在那里,与其他的几个疯了的女人,举着火把,将那个肮脏的地方烧成了灰烬。
而她们自己,则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逃出来的孩子们中不乏有读过书的,宝珠更是不会耽误孩子的教育,因此他们很快找到了官府。
然而即便他们道明了身份,却没有得到帮助,他们只能自己跋山涉水回家,幸而一路上人家不少,总有好心的人帮忙,他们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家。
只是他们的娘亲,永远都回不来了。
众人哭过了,林慧怡看着掌心被指甲扎出的血痕,心却比伤口还痛。
想到宝珠受的苦,她脸变得有些扭曲,牙齿被咬得咯咯响。
片刻后,她才缓过来,冷声吩咐彩月:“传信告诉我爹,把他给我找到。”
至于其中的“他”是谁,在座的没人不明白,也没人会关心他被找到之后的下场如何。
因为即使凌迟之刑,都不足以抹消他造的罪孽,以及她们心中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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