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声音大，说句话跟吵架一样，李昊经常因为这个事，时不时跟他吵架。
可是现在，早就没有了半分心思，压下喉间的苦涩，缓缓回答。
“爸，妈进医院了。”
李荣整个人呆了一下，然后便是止不住的着急，直接跑到了客厅。
连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干了什么，气着你妈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懂点事，这么大的人了……”
说到这里，李荣又止住嘴，匆匆出门：“算了，哪个医院，我现在去。”
“安县人民医院。”李昊心里堵着不舒服，也不想跟李荣吵架。
“行了，我现在就过去。”李荣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荣跑到楼下，突然记起来自己还没带钱，又慌慌张张地跑回家中，取出家里所有的现金，带上银行卡和存折。
也没顾得上其他的，打了个车就赶到了医院。
李荣来到医院大厅，这才记起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在哪，只能又打了个电话给李昊。
“喂，昊子，在哪呢？”
“三楼急救室。”
李荣匆匆跑到三楼急救室，就看到李昊坐在外边的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衣服的胸前，手臂上，还有裤子上，都多多少少沾上了脏水泥土。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失落。
李荣一把抓住李昊，急忙问道：“怎么样了，你妈怎么样了？”
李荣的举动，换作平时，李昊肯定要跟李荣吵一架，但是现在，他没有半点想要做其他的欲望。
只想着等在这里，时不时看着紧闭的急救室门口，等着医生出来。
听到李荣的问话，也没有抬头看，摇摇头：“还不知道，医生在里面没出来。”
说完之后，两父子就没有说话了，父子两个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待了这么久，没有争吵，没有动手。
窗户没有关紧，冷风不停从细缝中吹进来，吹得人发冷。
李昊现在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手微微颤抖，盯着地板不出声。
他想了很多，想到急救室里面的不知道怎么样的妈，想到今天的一天，想了很多。
没等他想很久，李荣突然出声：“你先在这里等消息，我去交下钱。”
李昊抬头看了李荣一眼，突然发现，李荣年纪也大了，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皱纹，头发也少了不少，仅存的一部分头发，还已经变成了白色。
李荣没指望李昊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李昊看到李荣走远，李荣没有正式的工作，就是和一个工程队一起，负责刷墙。
他匆匆忙忙赶来，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上满是墙灰和白色的印迹，脚上的鞋子为了方便，也只是一双普通的胶鞋。
李昊心里不是滋味，又不知道怎么说。
医院人多，安县虽然经济不发达，但是地方大、人口多。
安县人民医院又是整个安县最好的医院，平时找个床位都难，这个时候，感冒流感又多，李荣等了很久，才交了钱。
李荣交完钱，又赶紧回来，和李昊一起等着急救室的灯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了，急救室的灯终于变了，李昊和李荣赶紧冲了过去。
“医生，我妈没事吧。”
“医生，没多大的事吧。”两个人急匆匆地问道。
医生看到突然冲过来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
“病人今天这个是突发状况，肾结石，现在基本清除了。”
“不过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了，血压很高。”
“如果不多注意，很容易引发心肌梗塞死亡。”
李荣一听到医生最后的话，整个人都懵了，一把抓住医生的手：“那，那现在不会有事吧。”
李昊也紧张地看着医生，生怕有不好的消息。
“现在没多大的事，只不过要注意按时吃药，好好修养。”医生也理解家属，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还有，之后再做个全身检查，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李昊满眼的迫切，赶紧摇头：“没事，只要身体没事就好。”
医生没有多说其他的，把其他的一些注意事项跟父子两个人说好，之后忙其他的去了。
杜春花很快出来了，不过没有多余的病房，护士也只能够安排杜春花在走廊里的一张病床上。
李昊对于医院的一切都不清楚，只能够看着李荣忙来忙去。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李昊却没有半点方法，站在病床旁边，不知道做什么。
李昊难得认真看杜春花，想到之前的李荣，这才真正意识到了，李荣和杜春花都老了。
李荣手上拿着一张纸和一些药，脸色明显不怎么好。
李昊有些奇怪，他从李荣手上拿过纸，一堆看不懂的药名。
“爸，怎么了。”李昊问道。
李荣看了李昊一眼，目光复杂，张张口，没有说什么。
看到李荣这样，李昊更加急了，压低声音问：“爸，到底怎么了？”
李荣没有说什么，就是不说话。
李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默默拿出手机，查着那些药物。
当看到价格时，这才意识到了，刚刚李荣不自然的表情是为什么了。
“这还只是药，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的治疗过程。”李荣叹了一口气。
李昊感觉喉咙里卡着刺，抓着手机和那张单子，死死地抓着。
他声音明显有些难受：“家里，还有多少钱？”
李荣没有说话，李昊心里清楚了大半，自己和赵强几个，和其他人打了一架，害的那几个人受了伤，有一个腿骨折了。
为了不让他们报警，最后赔了不少钱，自己平时又经常从家里拿钱，家里早就没有多少钱了。
李昊沉默片刻，问了一句：“妈不是还要做个全身检查吗？什么时候去？”
“等会有护士带去。”
父子两个人平时很少像现在，平静地说话。
说完之后，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