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出府。
坐上马车,邵佑嫣听到了鲁凝最后的话,虽然明白她的意思,但这么直白的,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人人都爱财。
但爱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敢诉之于口的,不仅稀少,而且令人眼前一亮。
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她掀帘,朝着鲁家回望一眼,估计要不了多久,那个自私至极,也坦荡至极的鲁凝,就会随着整个鲁家的湮灭,而成为众多陪葬品的一个。
而现在。
该是邵国公府掀起一场风波了!
马车停住。
她一下车。
一排列坐着的守门人,都是府里聘用了好多年了,立刻这是二小姐回来了,进去报信的报信,过来拴马车的拴马车,端的是笑容满面。
果然,还是家里好。
一进门。
邵佑嫣不曾休息、沐浴,便气势汹汹的朝着静慈堂走去,沿路的丫鬟下人见了,皆是为其气势所摄,退避三舍。
到了地方。
报信的早就来过,因此看门的几个小丫鬟,皆堵在门前,彼此推搡叽咕,终究推出一个人来。
战战兢兢道:“二小姐,老夫人刚才吩咐了,您此时应该待在鲁家,请您速速回去。”
她无意为难丫鬟。
直直走过去,轻轻推她一下,那丫鬟也上道,大声痛呼,闪到了一边。
如今进了内室。
祖母正坐在小榻上,矮桌之上累积了许多账本,旁边香炉白烟袅袅,她看了许久,却始终凝不起神来,速度还不及从前的一半。
果真是老了。
在见孙女闯进来的时候,甚至都生不起气来,只觉脚下如绵,眼中似醋,惫懒的不行。
捏着眉头问道:“又不是将你送人,叫你在舅公家待十天半月,都待不住,这才几天,就急急回来,跟你舅公说了吗?”
提到鲁熙。
邵佑嫣心里的火“蹭蹭”冒起,但见祖母脸色发白,不住哈欠,半是愤怒,半是心疼,走过去替她轻揉脑袋穴位,委屈道:“孙女才刚回来,祖母不问孙女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就开口责问吗?”
若是换作平常。
祖母最重规矩,听见此话,也免不得将她教育训导一番,讲些大道理。
但此时受炉灰影响许久,甚至这几日,还略有加重,意识早不似从前坚定,闻言,反倒像是溺爱孙辈的老妇人般笑了笑。
十分慈爱的说道:“在这国公府中,唯独嫣儿讨人喜欢,但你终究是要长大嫁人的,总不能老跟在祖母身边,叫人笑话。”
这些教人软弱的话。
往常祖母清醒时,是从来不对她说的。
“孙女明白。”
邵佑嫣眼中一酸,低低说道,余光注意到百草已经将香炉弄灭,里面的炉灰掏出来,然后在一旁燃烧薄荷、冰片等让人提神醒脑的药材。
于是更加认真揉捏祖母脑袋上的穴位。
过了一会儿。
时间差不多了。
她冷不丁开口道:“祖母,舅父在您的香炉里下毒,联合江姨娘,私底下用邵国公府的名义放贷,已经逼死许多人了。”
老夫人此时已经清醒,听到这话,先是顿了顿,然后面色迅速阴沉下来,让她站到面前,脸色十分难看的问道:“怎么回事?”
她只是容易受影响,但还不是痴傻。
时机已到。
邵佑嫣一五一十,将鲁熙替勋贵们要债的事情,还有利用有毒炉灰,试图控制邵国公府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只是隐去了遇见齐承景,还有宋简竹的事情。
听完后。
老夫人盯着那堆炉灰,沉默良久,然后终于恢复了一些往常的雷厉风行,先是命令丫鬟,请来几名医术高明的大夫。
然后派人封锁惊鸿院,再去细查江姨娘放贷之事。
有邵国公府的名头在。
大夫们来得很快。
老夫人令她先退到屏风后,随后脸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客气的说道:“老身最近新得一种香料,想献给皇上,又不知其材料,所以劳烦诸位大夫,帮老身看看,这香料可有问题?”
这时。
旁边的鸳鸯将那堆有毒的炉灰倒进香炉,点上。
大夫们闻了一会儿。
便有人脸色大变,直接起身将香炉压灭,转身语气严肃的说出这其中古怪之处。
虽不知其原料。
但皇上每天政务繁忙,日理万机,若是长久闻此香料,困乏易懒还是轻的,若是身边有奸臣毒妃,岂不是危害江山社稷。
表达完震惊与后怕,直接命人将那炉灰扔的远远的后,老夫人才“心有余悸”、“后怕不已”的将那群大夫送走。
屏风内。
一起暂时躲进来的春晓等三人,见此皆是露出笑容,有种沉冤得雪的感觉。
邵佑嫣却一时出神。
莫名有些难受。
炉灰有毒,鲁熙罔顾亲情,试图拖邵国公府下水,这些无一不是关系重大。
谨慎些,请来大夫,一一查验再做决定,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祖母,肩上担负许多,也不应该无条件信任自己。
从理智上讲,她能接受。
可从情感上,自己有些矫情了。
邵佑嫣暗自叹了一口气,无缘故的想起当初齐承景对自己请求合作的要求:夺了祖母的权,成为邵国公府真正的主人。
念头闪过。
她心中倏然一冷,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嫣儿,出来吧。”
听到声音。
邵佑嫣连忙将脑海里各种纷杂的念头挥散,从屏风后走出,面色认真的问道:“祖母,您现在相信孙女所说的了吧?”
香灰有毒,是最关键的证据。
在知道结果的前提下,再去继续寻找证据,总不会像上次一样,随随便便就放弃了吧?
老夫人久久不语,并没有回答,而是面色复杂的问道:“嫣儿,你想怎么样?”
闻言。
邵佑嫣一愣,突然攥紧拳头,有些恼怒起来,祖母若是想彻查的话,根本不会是这个态度。
既然这样问,那只说明一件事。
“鲁熙毕竟是我的弟弟,江姨娘,她也是你的生母,而且,此事闹大,于国公府的面子上,也并不好看。”
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不知怎样说服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