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唯先是一惊，随后仔细一想，也有点明白过来。
她轻轻敲了下房门，柔声说，“清落睡了吗，娘要进来了。”
里面的哭声立刻停止了，她推门而入，点上油灯，发现孩子正在偷偷地擦眼泪。
“娘，我没事，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清落脸上神色失落，她红着眼睛，闷闷地问道。
顾洛唯脱掉衣服，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盯着她双眼说，“先告诉娘，为什么哭了？”
清落垂着头，不肯说话。
她单薄的剪影，被油灯的光芒投射在墙壁上，看起来低眉顺眼，乖巧懂事。
顾洛唯叹了一口气，柔声问，“是不是今天大家都在夸奖晏晏，你觉得受了委屈？”
“不是！”清落抬起头，立刻否认了。
“那是为什么？”顾洛唯又问。
清落是孩子们当中的大姐，平时也经常帮着顾洛唯干活，甚至有些事上，顾洛唯也会和她与瑾灿商量，将他们当成大人来看待。
可实际上，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如果是在现代，估计刚刚上中学，正是需要大人呵护的年纪。
顾洛唯想到这些，心里冒出浅浅的内疚。
还是她平时有些粗心，因为清落
过于懂事，就对她关注太少了。
她搂着孩子的身体，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循循善诱，“到底是怎么了，告诉娘好不好？”
清落扣弄一会儿自己的手指，终于闷闷地开了口，“我真的不是委屈，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
说着，她声音又有些哽咽。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顾洛唯连忙打断她，“咱们左邻右舍，谁看了你不说一声懂事大方，弟弟妹妹们也都喜欢你，你怎么会没用呢？”
回想着和人贩子之间的事，清落满脑都是晏晏机灵又勇敢的模样。
而自己，活像一个傻子，完全想不出办法不说，还真的误会了晏晏，对着她大吼大叫。
她声音越发低了，很自责地道，“身为姐姐，我不仅没能保护晏晏，还反过来要她保护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
顾洛唯想了想，忽然又披衣起床，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外头立刻一股清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十五过去不久，月亮还很大，温润光芒照着庭院里一红一白两树梅花。
她朝床上的清落招招手，“你过来。”
清落吸了吸鼻子，好奇地走了过来。
顾洛唯便
指着那两树梅花说道，“你瞧这两棵花树，哪一棵更好看些？”
月亮清辉如同碎银，照在梅花上，朦朦胧胧，分外迷人。
红花鲜艳夺目，白花素雅高洁，哪里分得出谁更好看？
清落摇摇头，低低说道，“各自有各自的美，我都很喜欢。”
顾洛唯当即笑了起来，“这不就对了嘛。”
她以花比喻人，语重心长对清落说，“晏晏机敏聪慧，自然招人喜欢，可是我们的清落也不差呀。”
她一一列举着清落的好处，“你又懂事，又细心，对弟弟妹妹们又好，咱们的邻居和朋友，谁见了我都要说一句，有清落这么贴心的好女儿。”
她拍拍清落的肩膀，柔声说，“你与晏晏，就好像这红梅与白梅，一样的优秀，全都是娘的心头宝贝，明白了吗？”
清落纠结半日的事，经过她一点拨，一下子豁然开朗。
她再次眼圈发热，不过这一次却不是自责，而是动容。
一把扑进顾洛唯怀里，清落哽咽地说，“娘，谢谢你！”
“傻孩子，又说折样的话。”顾洛唯搂住她肩膀，一下下摩挲着她的后背，心中只想着，往后要对这孩子更好些才行。
当天
晚上，顾洛唯就与清落睡到了一处。
第二日一早，见到清落神清气爽的模样，便知道她心中的郁结已经过去了。
她让清落再睡一会儿，自己起身去给大家预备早饭。
来到厨房，就发现白鸢已经淘米洗菜，勤快地很。
顾洛唯挽起了衣袖，连忙和她一起忙碌起来。
“我听闻城中人贩子还有许多，只怕全都是一伙的，往后孩子们若再出门，就就贴身盯着一点。”一边干着手上的活计，顾洛唯一边就和白鸢说话。
白鸢连忙应下，“我也听说最近城里不太平，现下咱们晏晏小姐有了名声，只怕人贩子更恨她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主仆两人正说话，一旁房间里，老头突然冲了出来，蹲下身就开始呕吐。
两人隔着窗户看到这一幕，连忙奔了出去。
顾洛唯帮老头拍打着后背，关心问，“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白鸢倒了一杯清水来给他漱口，立在一旁说，“哪里是吃坏了，分明是昨夜没有吃东西的缘故。”
人年纪大了，肠胃不好，若有一两顿没有吃饭，回头再吃，便容易消化不好，腹泻反胃之类的。
顾洛唯闻
言，顿时惊讶地问，“昨夜为何不肯吃饭？”
“还能为什么，定然是两位小姐寻不回来，老爷子跟着急的呗。”看老头吐完了，白鸢很有眼力地将开水递了过去。
谁知，老头漱完了口，将水吐出，张口就是反驳，“谁说我吃不下是因为两个丫头了，我一辈子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要多，我什么事没经历过，至于为这么点小事吃不下饭？”
他高声说：“简直是笑话！”
顾洛唯和白鸢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过来。
老头又犯了倔强的老毛病，关心两个孩子又不好意思承认。
顾洛唯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她也不顾老头反对，起身就钻进他的房间。
这才看到，他床头盘子里放着两个冰凉的包子，其中一个吃了一半。
不必多问她就明白过来，必然是老头昨夜担心的吃不下饭，半夜饿了又不好意思叫人，于是拿了冷的干粮将就，这才导致一大早吐了出来。
“你、你跑到我屋里来干什么，我同意了么！”老头追了进来，连忙将包子藏了起来，别别扭扭地说道。
顾洛唯眼圈发热，动容地望了他片刻，只问，“您早餐想吃什么，我来给您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