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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鹤归华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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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贺远出现在急诊室外,林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医护人员们看他不闹事了,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一时间急诊室门口只剩下了贺远和林昊两个人。

林昊最先回过神来,慢慢悠悠坐到了贺远身边,坐下的一瞬间似乎全身垮了下去,倚靠着椅背,两手摊放在大腿两侧,头歪向了一边,不看贺远。

贺远小心翼翼地坐下,两手攥拳撑在膝盖上,身上的西装因为他挺直的后背而显得愈发整齐。

反倒是林昊一身休闲装,加上没有刮干净的胡子,看起来有点颓靡。

“你...,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贺远最先开口。

听到这句话,林昊像个机器人一样把脑袋扭过来,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感情,看了贺远一会,林昊继续把头扭回去,转头的过程中,甩出了一句,“结婚两年多了”。

贺远的心头一颤,自从4年前跟赵星怡不辞而别之后,两个人的联系彻底断了,以至于今天如果不是赵星怡闺蜜的一通电话,自己根本不知道赵星怡会倒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

原来今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贺远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号码那头是赵星怡高中的女闺蜜,名叫刘佳。

刘佳在电话那头不安地说,“贺远,我是刘佳,今天星怡跟我说过,如果今天四点以后她的电话打不通,就让我给你这个号码打电话,让你去井越找她。”

“井越?井越哪里?”贺远光是听到赵星怡这三个字就已经慌了。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说如果你能在接到电话后半个小时里到井越,就能找到她。”

撂下电话的贺远像发了疯一样往井越购物中心猛赶。

如今看到人事不省的赵星怡,又看到多年没见的“情敌”林昊,过往种种再一次浮现在了贺远的眼前。

雷雨前夕表白成功后,赵星怡反而变得越来越克制了,不再用一些开玩笑的话来逗贺远开心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耐心和全面的学科辅导。

用赵星怡的话来说,“这是温故而知新,顺便带飞你这个呆瓜。”

每每说完这句话,赵星怡都要捂嘴笑一会,毕竟在她眼里,贺远就是一个打篮球还不错的大笨蛋。

贺远也知道,想要配得上赵星怡的爱,就必须要让自己达到跟她一样的水平,至少也要上同一所大学。

于是在高三一整年,最容易找到贺远的地方,从篮球场变成了教室,而最能找到赵星怡的地方,则一直都是贺远的身旁。

在赵星怡的辅导下,贺远的成绩虽然不是班级最顶尖的,但是想要考一个比较不错的大学还是有希望的。

毕业季即将来临,学校开始组织各个班级拍摄毕业照,普普通通的一次拍照,却让贺远和赵星怡激动了好久。

因为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公开站到一起合影留念,而且还是有同学和老师们的见证。

可前面怎么说的?高中,永远是一个充满戏剧性和意外的地方。

就在拍毕业照的前夜,两个人第一次吵了架。

下午课程结束后,贺远像往常一样带着赵星怡去餐厅吃饭,也许是习惯了赵星怡的陪伴,同时也是因为马上要毕业的缘故,贺远当天跟邻桌吃饭的几个男女同学相谈甚欢。

原本就插不上话的赵星怡,小心地揪了揪贺远的袖子,悄悄说,“我想吃餐厅的烤冷面,你带我去买。”

第一次贺远为了接邻桌男生的话茬,没顾得上理赵星怡,当赵星怡第二次说的时候,贺远赶紧含糊地回了一句,至于是什么,当时贺远都不知道。

紧接着贺远就投入到了跟同学的话题中去了。

热火朝天地聊完之后,贺远意外发现赵星怡不见了,他这才想起来,赵星怡想吃烤冷面。

“可能自己去买了。”贺远并没当回事,赶紧吃碗里已经有些发黏的面条。

可一碗面马上快吃完了,赵星怡都没回来,贺远一扭头看烤冷面的窗口,一个人也没有,这下贺远才发了慌,环视整个食堂,都没有赵星怡的身影。

贺远以为自己没看到,赶紧又找了一圈,可随后才发觉,赵星怡这样星光一样璀璨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花这么长时间在人群中寻找。

心里着急的贺远赶紧放下碗筷,跑去烤冷面的窗口买了一份烤冷面,额外加了肉肠和鸡蛋,然后急匆匆地往教室赶。

从食堂到教室的路上,贺远心里想,“星怡一定在座位上埋头学习,我得好好给她道个歉。”

可让贺远意外的是,教室里并没有赵星怡埋头苦学的身影,这下贺远彻底慌了,习惯了赵星怡像一个小跟班一样跟在身旁,如今她不在身边,不在食堂,也不在教室,贺远根本不知道她还能去哪。

眼看晚自习的时间马上到了,心乱如麻的贺远只好坐在位置上等赵星怡回教室。

果不其然,六点半刚到,赵星怡就踩着晚自习铃声迈进了教室。

贺远赶紧半站起身,手里举着热气渐消的烤冷面,示意赵星怡来拿。

可赵星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对高大的贺远视而不见,径直回了座位。

这下贺远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学进去,脑子里全是如何给赵星怡赔礼道歉的话。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之后,贺远赶忙拿起烤冷面,准备去找赵星怡,可没想到赵星怡动作比自己还快,拿起一张讲义,起身就去了值班老师办公室问问题了。

这一问就是一个课间,第二节晚自习开始后,赵星怡又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一点空闲时间不给贺远留。

贺远已经被折磨了一个晚自习,这个时候心里稍稍有了一丝脾气,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没有顾得上和她说话,她就这样对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于是在第二个晚自习的时候,贺远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学习,眼看第二个晚自习要下课了,贺远赶紧攥住已经凉透了的烤冷面袋子,准备铃声一响就去找她。

这一次赵星怡下课没有动,径直趴在课桌上,一头乌黑的秀发盖住了大部分手臂,丝毫没有抬头的想法。

贺远提着烤冷面,示意她的同桌,同桌笑着走开,离开前不忘回头看一眼两人。

贺远坐下来,柔声道,“星怡,你在餐厅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吓坏我了,我以为你去哪了。”

大出贺远意料的是,赵星怡一句话不说,头也没抬,贺远看劝说不奏效,小心翼翼地用手扯了扯赵星怡的袖子。

没想到赵星怡一下子坐了起来,用非常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紧接着一句,“你有事儿吗?我想一个人趴一会。”

冰冷的态度似乎贺远一下子成了赵星怡眼里的一个普通人,再不是那个她所仰慕的篮球场大男孩。

贺远憋了两个晚自习的气一下子没能忍住,他也阴沉着脸,将一碗烤冷面摔在赵星怡面前,因为纸碗不够稳当,烤冷面没站稳,一下子摔了出来,虽然没有从塑料袋中洒出,但是已经歪倒在了赵星怡的课桌上。

赵星怡紧咬嘴唇,脸色惨白,眼里噙着泪,身体僵直着杵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那一碗烤冷面。

贺远自知理亏,但又不好意思在大伙面前低头,直接抽身离开了座位。

没想到的是,因为转身太快,同桌的凳子被他带倒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贺远也被吓了一跳,但为了面子硬是没有回头,径直去了厕所。

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了,这回轮到贺远踩着铃声进教室,他从后门一进来赶紧去看赵星怡,发现赵星怡已经开始埋头做题了,而那一碗被自己弄砸的烤冷面已经被收拾好,静静地放在了赵星怡旁边的窗台上。

暮春时节,教学楼一侧是一个紫藤花亭,四月正是紫藤花期最旺盛的时候,那一晚,浓郁的花香拌着晚风糅合在了一起,用一种沁人的暖意包围了整个学校。

当这股带着花香的暖风溜进教室的时候,带动了赵星怡鬓间几丝秀发,也让两个人感情的池塘泛起了一丝涟漪。

由于是第一次吵架,贺远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是想继续跟赵星怡道歉,但看到赵星怡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落差感油然而生,心里的怒意很快就占了上风。

第二天是拍毕业照的日子,这一天老师破天荒允许会化妆的女生画个淡妆。

此言一出班里的女生很快炸了锅,欢呼声此起彼伏,老师不得不拍着桌子要大家安静。

反倒是最漂亮的赵星怡一言不发,依旧平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窗户外面的紫藤。

贺远偷眼看赵星怡,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后,贺远非常后悔跟赵星怡吵架,准备今天拍毕业照的时候主动示好。

然而让贺远意外的是,赵星怡似乎并没有消气。

在从教室去拍照地点的路上,贺远三步并两步走到了赵星怡身边,赵星怡旁边的闺蜜刘佳赶紧找了个由头要先走,哪知赵星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一眼也不看贺远,快步带着刘佳往前走。

贺远蒙了,他从没见识过赵星怡这样闹脾气,加上自己从没有类似的经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此刻死党刘皓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钻了出来,一脸坏笑地看着贺远,“贺大人?情况不对啊?”

贺远刚想给他肩膀上来一拳,刘皓泽就揽住了他的肩膀,小声说,“昨晚上,林昊好像送赵星怡回的宿舍呢。”

此言一出好像是五雷轰顶,直接把贺远震在了原地。

贺远赶紧问,“你看见了?”

“嗯,肯定是那小子,我昨晚上回宿舍路上就瞄见他和一个女生去了女生宿舍楼,当时天黑没看清是谁,但身高肯定没错。”

贺远拳头一下子攥紧,刘皓泽说,“怎么?哥们带几个人今天晚上弄他一顿?”

贺远还没从震怒中走出去,一言不发。

刘皓泽拍了拍他肩膀,先走开了。

到了拍毕业照的场地,贺远有意站在一旁等大家挑选位置,这也是他一向不争不抢的处事原则。

他看到了跟闺蜜刘佳站在一起的赵星怡,今天她罕见地涂了个口红,由于本就皮肤白皙,她从来不用什么美白护肤品,如今加上色泽略浅的口红,显得赵星怡的俏脸更加明艳动人。

但贺远一下子站不住了,因为他看见周围女生刻意在赵星怡身旁给自己留出的位置,被林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抢占了。

而赵星怡扭头一看是林昊,居然对他笑了一下。

贺远彻底愤怒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少有的吵架会将这个林昊再次牵扯进来。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一晚上和今天一整天都没对自己说一个字的赵星怡,居然对林昊笑了。

但他不好发作,只好随便找了个位置,站了上去。

周围的男生一脸奇怪,不知是谁还小声问了一句,“老贺,你跑这干什么?”

毕业照拍完了,贺远紧绷的脸自始至终没有松弛下来,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一如当天下午浓烈的阳光那般,难以直视,又引人躁动。

拍完照后,大家都回到了教室,由于占用了上课时间,这节课也没法继续进行了,大家都在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贺远一个人慢慢悠悠最后回到了教室,压着一肚子火的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一进教室,眼前的一幕霎时间让他所有的怒意和委屈全部烟消云散。

赵星怡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只手肘在桌子上,撑着小脸,一只手随便翻着自己的课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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