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宫门朝文远侯府去,颇要些时辰。
洛青灯却是不急,慢腾腾的走着,宋昭与她联袂而行,不时打量她几眼。
“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宋昭眸子微眯:“难道不是洛姑娘有话要对宋某说?哦,不对,应该称呼你为卫国郡主了才是。”
洛青灯目视前方,淡淡道:
“看宋大人首尾完整,还没掉脑袋,想来查缺补漏的非常及时,定已把那些朝中蛀虫给揪出来了。”
宋昭笑而不语,看她的目光更深了几分。
“今日早朝上的事,想来郡主还不知道吧? ”
“夜王已被放了出来。”
洛青灯眸光幽幽一动,“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郡主看着并不意外。”
“无罪之人被放,需要意外吗?”
宋昭对上她的眼眸,笑意幽沉:“说的也是,不过文远侯此番恐怕不好说了。”
“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宋昭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压低了语气:“郡主大义灭亲的举动,委实让宋某佩服的很啊。”
洛青灯听到这里,眉梢一挑,偏头看向他,神色变得有些玩味了。
“宋大人也让本郡主佩服啊,陛下知道你的两幅面孔吗?”
洛远山的罪证,她可是吩咐成伯交给了夜王府的人。
这个宋昭……与墨白衣私下莫不是有来往?
“宋某惜命,以后还望郡主多加提携才是。”
宋昭对她颔首道,洛青灯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我哪提携的了宋大人,只盼着你别又往我头上罩黑布袋子才好。”
听到这话,宋昭有些哭笑不得。
还真是记仇啊!
不过……
他真是越发好奇了,到底这洛青灯身上有什么秘密,被陛下亲自召见不说,一夜之间就从一个私生女变成二品郡主了!
且那个封号……
——卫国!
这个封号可不简单啊!
“今日之后,郡主势必要成为这京都城的风云人物,日后若有用得上宋某的,但说无妨。”
“别说……一会儿就有用得上宋大人的地方。”
洛青灯扭头对他一笑。
宋昭……就突然有点后悔,刚刚的话能收回去吗?
“郡主……准备做什么?”
宋昭试探的问道,洛青灯舔了舔后槽牙,不答反问,“陛下是怎么处置吴忠良的?”
“停职查办,人还在府上,尚未被下狱。”
洛青灯笑容灿烂了几分,“敢情宋大人一会儿还要去抓人啊?”
宋昭眉梢一挑,“那是刑部的事,与宋某可没关系。”
“嗐,先把人抓去你督察院审审也不妨事嘛,再说刑部与你难道不是兄弟单位?”
宋昭委实不懂何为兄弟单位。
但洛青灯想干嘛,他却是有点猜到了。
“郡主,你该不会……”
洛青灯勾唇笑着:“陛下说我胆大包天,所以我也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金口玉言啊。”
宋昭:“……”
“主要吧,我这人记仇。”洛青灯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昭:“非常记仇!”
宋昭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走吧宋大人!”洛青灯偏头笑着:“让我顺道看看督察院平时都是怎么办案的呗。”
侍郎府。
吴忠良现在也算被囚禁在家,就等朝廷正式的批捕公文下来,他的官路算是到尽头了。
尤其今早谢家在朝廷力挺墨白衣的举动一出,他这谢家女婿等同成了弃子!
眼下侍郎府里乱成一团,仆人们都在打包行李,想着找机会跑路。
平素不断往他面前拱的那些小妾,现在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吴忠良被割了舌头躺在床上,瞧着也是半条命都快没了。
一道倩影推门而入,正是谢香寒。
吴忠良看到她之后,双目怒瞪,爬起来就想打人。
他已经全明白了,那洛青灯就是在点翠坊打他的小白脸,那日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梦!
今日谢家在朝野上的举动,更是断了他的生路!
这一切,一定是谢香寒这个女人指使的!
不……是那个洛青灯才对!
那就是个妖女!
吴忠良回忆起,一切都是从那场‘梦’开始的。
谢香寒从一个黄脸婆变回了年轻时的大美人,谢家对他的态度逐渐冷淡,那日在玉洪山上,吴忠良分明记得自己是撞邪了!
是洛青灯那个妖女!是那个妖女害他!
“夫君还是躺着为好,大夫说你身子虚耗,怕是寿命难长。”
谢香寒漫不经心的说着,“更何况陛下应该很快就会下旨,你
的脑袋只怕是保不住,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天是一天,你说对不对?”
吴忠良张嘴似想骂她却说不出话来,别说骂了,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谢香寒走到他近前,鄙夷的看着他。
“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连条狗都不如!”
“到底当年我的眼是有多瞎才会嫁给你?”
吴忠良怨恨的看着她,谢香寒眼中却没半点温度,“是我将你的那些罪证交给谢家的,那又如何?”
她勾唇笑了起来:“你不仁我不义,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了。”
她说着蹲下身,拿出一张纸,正是一页和离书。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道理是你教会我的。”
谢香寒不紧不慢的说着,拿起吴忠良的拇指摁在红泥上,在和离书上落下指印。
她看着吴忠良那怨毒愤怒的模样,没有怜悯,只有嘲弄。
“没人对不起你,吴忠良。”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接下来的黄泉路,你就一个人慢慢走吧。”
谢香寒说着,站起身来,她就要离开之际,吴忠良用力握住她的脚腕。
谢香寒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正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谢香寒回头,就看到一双清冷戏谑的眼眸。
“我来的似乎有些不是时候?”洛青灯眯眼笑着。
谢香寒收回诧异,对她笑了起来:“正是时候。”
她脚上一用力,挣脱吴忠良的手,朝洛青灯走去,对她盈盈一拜:
“谢洛姑娘赐我新生,从今往后,我与这烂人再无半点关系!”
谢香寒神情是说不出的轻松,她欢喜的喟叹着:“接下来的路,我终于可以为我自己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