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桓徽成婚,她的兄长们都得来送嫁。何况大伯父都发话了,今日要亲自做证婚人。不管在不在建康,兄长们都一一赶回来了。唯独一向被桓将军视如己出的桓伊没回来,只派人送来几箱重礼,说自己军务在身不能到场,这些权作阿兄给妹妹准备的嫁妆。
桓徽一一看过这些金银衣饰,当她看到箱子里放着一柄长剑,甚至还有一大盒新鲜梅子,不禁失笑,“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为什么不自己来给我!”
叶夕见到桓徽的眼角,分明泛红了。
“带走吧。”桓徽猛地转身,随着金叶叮咚,被婢子搀扶上了婚车。
送嫁车队浩浩荡荡走在建康街头,桓氏将军们个个骑着军马,走在车队最前面,好不威风。两边围观的百姓不计其数,纷纷议论着这可是桓氏女出嫁该有的排场。
叶夕跟桓徽的贴身婢女走在婚车后面,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之前桓徽向家里提出让她送嫁,也是叶夕自己的主意。
毕竟这也是最好的,逃跑机会。
随着桓家对她的态度逐渐强硬,她毫不怀疑桓家会把她关到孝期结束,到时再无理由拒绝他们的提议。看吧,眼下走在送嫁队伍里,都有婢女紧紧挽着她的手臂,生怕她离开半步。
从桓将军府到谢府,要走过长长的驰道,走过朱雀桥,拐进小江边繁华的街道,再来到乌衣巷。她本盼着能等到谢玄的回信,跟他商量怎么摆脱困境。可如今,他却站在这条路的尽头,等着自己的新妇进门。
街道周围热闹无比,喧闹过耳。叶夕每走一步,心就凉了一分。
建康城的繁华和热闹从来都不属于她。人人都有自己的牵绊,谁又天生应该对谁负责呢?
是啊,不是早就知道吗?想活得更好,只能靠自己。
马上就要走到乌衣巷了。街道两旁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身旁的桓府婢女时而笑着说些感慨。这段时日住在桓徽闺院里,跟她们也说过不少话。叶夕随口应着,时刻寻找着脱身时机。
她不想走到谢府,亲眼见自己思念的人穿着婚服,去娶别人。
只是她稍微一提手臂,那婢女就挽得更紧了,想来是受过嘱托不能放走自己,故而时时注意。叶夕只得耐下心继续往前走寻找时机。
进入乌衣巷了。
说起来,这里虽是一条巷子,但就住着两家人。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大小宅院屋舍相连,绵延了一整条长巷。巷陌深处,府门高耸,气势恢宏。为了走车马,巷道要比寻常小巷宽阔得多。故而此时谢府门口,也聚集着一大堆百姓在看热闹。
车队停下来了。
叶夕心中的闷堵达到了顶点。幸好面前视野被婚车和人群挡住,她不用看见谢玄。他也不用看见自己就在这里。
突然,前面隐隐传来一人的喝问,是桓徽的大兄桓嗣,“怎么回事!”
周围百姓们也发出嗡嗡议论,看热闹的天性使然,人群忽然兴奋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前面的别踮脚啊!让我也看看!”
谢府门口还有人在说话,但声音平静,夹杂在喧闹的人声中,叶夕根本听不清楚。
身旁的桓府婢女也格外好奇,不禁松开她的手臂,往前挪了几步,伸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现在!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婚车前面,叶夕飞快退后,瞅准人群缝隙就钻了进去。虽然她也好奇前面发生了何事,但机会转瞬即逝,不能浪费!
从推推搡搡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叶夕拼命往前,不敢回头。
大家都在往前挤,就她自己不断往外挤。终于,当她冲开最后一层人墙来到疏阔的地方,她弯起腰,大口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
然而叶夕不敢再多逗留,她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将挂满红绸的谢府大门收入眼底,还有停留的送嫁车队和围在周围的拥挤人群。然后决然转身,迈步朝外跑去。
现在还不断有百姓从外面赶到乌衣巷里去看热闹,叶夕怕有人认出她,只顾低头看地往外走着。
走着走着,马上就要走出乌衣巷口了。突然手臂被猛地一拉,叶夕被人拉到一旁。她惊愕抬头,见拉她的人是徒弟阿邻,这才松了口气。
叶夕反手将阿邻牵住,一边疾步往前走着,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邻小跑跟着叶夕,“我想着师父跟桓娘子住一起,今日桓谢大婚,或许你也在!我便来找你!”
一听到谢字,心底就闪过一抹绞痛,叶夕迅速压下,“可是槐叶坊出事了?”
“没有没有,是谢府的孙护卫托我把这个给你。”说着,阿邻从怀中掏出匕首递给叶夕。
她的瞳孔猛然震颤,飞快接过,拇指顶开匕鞘,确定是随身那把,她松了口气,把它塞进怀里,“怎么在他哪里!”
“说是他家阿郎拿到的。”阿邻撇撇嘴说道:“这几日桓府看守森严,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找你,说有任何事都等桓娘子大婚过了再说。我便没法给你传信了。”
“有信?”叶夕的心猛地一颤。
“是谢郎给你的信呀!”阿邻又掏出一个小竹筒。
本已跌落谷底的心情……忽然雀跃了几分。叶夕又懊恼自己的轻浮,桓谢婚期如常,现在和谢玄通信,她又算什么身份呢。但她仍忍不住接过竹筒,“好,我回头再看。还有别的事么?”
“再就是坊里这段时日的经营情形,挺不错呢!回去我跟你详细说!”
“来不及了。你娘和阿弟都在坊里吗?”
“在啊……怎么了师父?什么来不及了?”
“我们马上回去收拾细软,离开建康,不然我又得被抓回去,若我不听他们的,只怕迟早要拿你们威胁我。”
少年的表情震惊了,“我们要去哪?”
“找你大兄阿裕。”自从叶夕给寄奴提议取名为裕之后,寄奴就格外喜欢这名,每次都让人叫他阿裕,说喊着喊着愿望就会成真。次数一多,叶夕便彻底改了口,叫他阿裕了。
“阿兄不是被师父派回阳湖送信了吗?我们要回阳湖啦?”阿邻还有点兴奋。
“阿裕不在阳湖。”
“啊?他在哪?”少年又震惊了。
“广陵郡。”
“广陵?京口大江对面那个广陵?他去那儿做什么?”
“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路上跟你们说。”
牵着纳闷的少年,叶夕疾步回到了槐叶坊,匆匆跟惊讶的萧氏和阿规交待了一番,大家便分头开始收拾行囊。
太重的东西不要。那些铜镜、工具……都不能带走了。不过阿邻还是舍不得,除了带钱,还是装走了那面九霄大鹏透光镜。叶夕取下墙上的不语剑,几番纠结,还是将砥石夜雪装进包裹。萧氏迅速装好几人在路上要吃的干粮,阿规收拾好了衣裳。
众人很快收拾妥当,叶夕最后扫了一眼房间,磨镜台、靠窗的竹案和凭几……这里发生的一幕幕迅速闪过她的眼前。
然后关上了门。
不敢再耽搁时间,直到出城搭上去京口的船,看着船起锚离开码头,叶夕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坐在舱室里,拿出怀揣了许久的竹筒信,打开蜡封,倒出纸条。做这些事时,她的手还在轻轻颤抖。
——阿夕,我从未放弃,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再等一等我。
是谢玄的字迹。
眼睛倏尔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在叶坞时经商言契,有人定下契约都能撕毁,何况是这种口头约定。曾经她怕谢玄是那种人,后来她一点点放下戒心,确认谢玄不是。可是人人都有身不由己,她没有立场要求谢玄,为她辜负家族。
一股股绞痛袭上心头,眼泪涌进眼眶,大颗大颗地滴下来。
对不起,谢郎。我努力等过了,可我不敢再等了。怕等来的依然是屠刀,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她早就说过,一旦发觉有坑骗有危险,她就要走的,这不算违约吧。
可为什么心情还是这般难受?
叶夕捏紧字条,蜷起双腿,静静伏在膝盖上。
如血残阳落在江面上,映着船帆远去。
另一头的建康城里,那些来乌衣巷看热闹的百姓们果真不虚此行,看到了一个大热闹。
桓府的送嫁车队来到谢府门口时,走在最前方的桓氏兄弟却发现,谢府门口只站着谢安。
本应站在府门口迎亲的新郎,却不见人影。
桓氏兄弟面面相觑,桓徽的二兄低声喃喃道:“谢玄人呢?”
大兄桓嗣当即就不高兴了,立刻下马上前喝问:“怎么回事?”
周围人群瞬间沸腾了,大家纷纷踮脚涌上前,想看看到底怎么了。
只见平时一贯沉静的谢侍中面色难得露出担忧,他叹了口气,对上前的桓嗣说道:“先前阿玄领桓公之命,去京口募兵,本应在昨日先赶回来。我们等了一夜,他都未归。直到今日中午,与他同去的部曲回来禀告,阿玄催粮时被当地侨民袭击,受了重伤。”
“什么?”桓嗣惊讶至极,又回头看向婚车,“我四妹怎么办?”
桓氏兄弟纷纷聚拢上前,听到了这里的话,顿时炸开了锅。
“真重伤了?就不能下床走动回来一趟?”
“大伯马上就过来证婚了,这婚事还办不办?”
“总不能让四妹一个人拜堂吧,这像什么,传出去不是笑话吗?”
“那咱们就这么把四妹领回去,不更是笑话吗!”
质疑的,生气的,焦虑的,各色表情在桓氏兄弟面容上闪过。
许是婚车在谢府门口停得太久,车帘被猛地撩开,桓徽一身嫁衣,钻出婚车。
周围百姓顿时轰然“哇”出声来。
她四顾一看,就这么拿着出嫁遮面的团扇,拎着衣摆跳下车。还在婚车后面伸头看热闹的桓府婢女连忙冲过来牵住她,“四娘子!四娘子怎么出来了?”
桓徽灿然一笑,轻轻推开婢女,径直走上前。兄长们纷纷让开一条路,让她走到谢安面前,她又四顾看了看兄长们的表情,“怎么了?”
当她终于知道发生何事之后,不禁轻笑出声,摇着团扇朝领口送了一袭凉风,“可真够狠的。”
桓嗣没有听懂,只问道:“四妹,现下……你当如何决断?”
“婚事继续办呐。他敢重伤,我就敢一个人拜堂。”桓徽仰头看了眼头顶谢府的牌匾,回身将团扇遮面,碎步迈上台阶,“咱们走着瞧。”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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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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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