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思虑到出兵豫州的后果,谢玄忙向桓温说道:“不可直接出兵豫州,当务之急,还请桓公铲除朝中奸细,探查袁真失踪的真相!”
郗超的微笑泛起凉意,“犹犹豫豫错失良机,只怕会拱手将豫州送与燕人,再想夺回就难了。”
谢玄并不退让,“豫州动向未定便兵临城下,就算袁氏一族有罪,豫州数万军民又有何辜?桓公此举,岂非让晋人寒心。”
桓温默然不语。
郗超语速变快,“豫州军民若是无辜,就该支持我们讨伐袁贼!难道坐等慕容垂挥师南下饮马长江?到时晋人只会骂我等无能。”
“嘉宾兄,豫州不是燕国!先、先不谈怎能轻易对自己人挥刃相向,就、就谈桓公出兵豫州,慕容垂定然会等我们两败俱伤,趁机发难。何况朝中还有奸贼,用兵必会处处受制。届时我军疲惫应战,倒教燕人坐收渔利!”谢玄要忍咳嗽,飞快说完整段话对他来说不太容易。
“所以出兵更要快!”郗超说得斩钉截铁。
谢玄正要反驳,只听堂上传来一声,“好了!”
桓温颌目深吸一口气,“你们所说都有道理。”
几十年的沙场沉浮,让他心如明镜。谢玄的鞭辟入里,郗超的弦外之音,他都明白。
打,死得都是晋人,还可能再输一场。
不打,便可能直接失掉整个豫州。
这江山,何尝不是一场棋局?这场棋招招致命,步步陷阱。一子落错,万劫不复。现下出兵与否,皆为两难。既然那位弈棋人已摆下一局好棋,这一步就该轮到自己来下了。
“打仗,老夫几时惧怕过?”桓温冷笑。
“桓公!”谢玄睁大眼睛。郗超微微一笑。
桓温抬手止住他说话,“不过,老夫可以暂不出兵。”
谢玄舒了一口气。郗超一怔。
“袁真失踪的内情先查清楚。”
桓温话音刚落,郗超和谢玄的声音同时传来。
“不如交给暗卫营。”“请桓公准我前去寿阳!”
桓温眯起眼睛,“嗯?”
见桓公看向自己,谢玄应道:“桓公可还记得,之前与我一同接应大军归国的颖口关都尉刘牢之?”
桓温回想了一番,点头应道:“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生得勇武,怎么?”
“我少时随阿爷住在寿阳,刘牢之是那时的玩伴。他父亲刘建在豫州军中任职二十多年,为人正直,亦非叛国投敌之辈。我去见他们一面,或许他们能帮忙探明袁真失踪真相。就算袁真确已叛国,我亦有信心说服刘氏父子带领他们麾下的豫州军,不与袁氏同流合污。”谢玄这话说得谦虚。其实在袁真之前,乃是谢氏家族长驻豫州。
从二十多年前堂伯谢尚出镇豫州,到十一年前,谢玄之父谢奕卒于豫州任上,后又是四叔谢万继任豫州刺史,谢氏在豫州本有着深厚根基。刘建就是谢尚主政时从军,后来被他父亲谢奕一手提拔起来的人。随着几位长辈接连故去,豫州刺史换成袁真,谢安孤身仕于朝堂,这一切都成了过去。
若能说服豫州军士投诚,自然正中桓温下怀,他沉吟道:“幼度啊,寿阳凶险,你可明白?”
“晚辈明白,既然袁真跟燕人扯上关系,寿阳城里恐怕也不太平。”谢玄平静说道。
“幼度此去千万小心。”看出桓公已经心动,郗超便不再反对。何况大军起拔,还需时日准备。提前潜入寿阳探明内情,或使豫州将帅离心,确实再无比谢氏出身更合适的人选。只是他没想通,此行颇具风险,谢玄派个亲信前往也可,为何定要亲身赴险?
桓温点头,“调几个暗卫营精锐,让竺瑶领头,明日跟你一起出发,护你安危。他们也暂由你调度,你们快马赶去寿阳。无论结果如何,十日后即回建康。”
竺瑶?谢玄抬眼,郗超面色毫无异样。桓公还在等他回答,谢玄忙拱手礼道:“晚辈领命。”
桓温又说道:“另一头……朝中散骑侍郎正有一缺,嘉宾,老夫决意荐你任职。”散骑侍郎侍奉御前,出入宫禁,除了收纳百官奏报呈给皇帝,亦在御前参政,为皇帝执笔拟诏,乃门下中枢的要职。又因跟皇帝走得近,还兼顾规劝皇帝得失。
郗超瞬间明白了桓温的意图。利用中枢之便,掌控百官人心异动,调查朝中暗藏的奸佞。他深深礼道:“超定不负桓公所望。”
桓温抚须点头,站起身来,“今日都累了,就这样吧。”
执礼送走桓温,谢玄和郗超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各自起身出门。这一路,除了讨论一番去寿阳的安排部署,便再无别话。
天空破晓,晨曦照耀在露珠上,映出两人上下翻飞的身影。汤山别院依山势而建,一道石梯从山脚径直而上,通向最高处的一汪碧潭。碧潭被一面崖壁包围,一挂瀑布飞泻而下跌进潭中,激出阵阵碎雪。潭水冒着热气,从一处豁口涌出,分出数条溪流,汩汩流往各座小院。
谢玄和孙无终正在潭水边的空地比武。这里被布置成练武场,空地上还放置着一排排武器陈列架。每日辰时不到,谢玄必定起床练武。练得无趣时,就叫孙无终来陪练。他们手里拿的只是树枝,比划也只点到为止。很快,谢玄处处占着上风,封得孙无终无路可退。
“唉,”孙无终收起树枝,拱手一礼,“阿郎武艺又精进了,属下比不过。不过阿郎,杜明师和沈大夫都说了,你只能适当练武,不能像这般天天……”
“我知道。”眼看孙无终又要开始苦口婆心,谢玄赶紧打断。他意兴阑珊地收回树枝,扔进潭水中。
一名小厮从石梯小跑而来,躬身礼道:“阿郎,门外到访两位客人。诸冶令又来了,说他实在焦头烂额,希望再参详参详佩剑。另一位来自颖口关,说带来了刘都尉的口信。”
谢玄道:“请信使。”
小厮躬身应喏,又问道:“诸冶监那位……”
孙无终说道:“阿郎很快就要动身,今日怕见不成了。这段时日诸冶监几乎天天参详,阿郎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结果到现在也没参详出什么内容。我去跟姊夫说一声,还是等阿郎回建康再说吧。”说罢,他便和小厮循着石梯一起离去。
很快,小厮又领着一人来到这里。
来人作行商打扮,见到谢玄便行礼,“属下受刘都尉差遣,特来传信。”
谢玄弯身去扶,“一路辛苦,请讲。”
之前,谢玄与叶朝在豫州边境颖口关失散后,便向守将刘牢之借了人手去找叶朝。暗中潜回燕国查探水渠的也是刘牢之的人。谢玄跟随桓温回到建康后,没过多久,刘牢之便派人告知了查探情形。只不过袁真被羁押的结果,仍未改变。
今日,刘牢之又派信使前来,是因为又发现了一件蹊跷之事,觉得有必要及时知会谢玄。
近些年北方战乱连年,许多流民沿着颖水南下。颖口关时常会收留流民,以彰显晋国正朔大国之风。若他们需要投亲或继续南下,就会由他们自行离去。如果无处可去,颖口关也会选些身强力壮的男子充作兵丁。
事情就出在一个被留下的流民士兵身上。
他叫常利,说是来自颍川郡,如今无家可归,孑然一身。二十多天前就随着一批流民来到颖口关,别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就剩他说自己无处可去。刘牢之见他手脚麻利,就留下他编进了运粮队。每三天跟着车队,到寿阳城粮仓领取发放给颖口关驻军的补给粮。
一连去了几次,一切顺利。然而上次从寿阳城回来之后,常利突然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的,甚至一个人躲着哭起来。正巧,刘牢之路过发现了正在哭的常利。细细盘问得知,常利过去竟是颍川叶坞的伙计!
就在上次去寿阳城,运粮队即将离开城门时,常利突然听到远远一声高呼,“阿利!”那声音像极了叶朝。他听得清清楚楚,可回头四下寻找,却没有叶朝的影子。
这声呼喊,成了常利的心病。
叶坞覆灭时,他不像其他人那般抵死相抗,而是躲起来装死,等贼兵彻底走后,才悄悄爬起来逃走了。他不敢跟任何人说自己的身份,生怕惹上什么祸端。正值深夜,也没顾得上看叶坞还有没有活口。
他是孤儿,被叶坞主收养,跟叶夕叶朝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们熟悉不过。叶坞有难,他却只顾自己苟且偷生。每每午夜梦回,惧怕与愧疚不断在内心交织。那一声肖似叶朝的呼喊,莫非是小郎君的魂魄不得安宁,特地来找他?常利又怕又悔,终日惴惴不安,心绪终于被这声呼喊压垮。
常利笃定他没有听错。刘牢之问清楚后,便赶紧派人来到建康。看来,这极可能是叶朝下落的线索。
谢玄惊讶不已,找了叶朝那么久都杳无音讯,难道他在寿阳?
他还未及细想,听信使又说道:“还有,几天前,刘建将军被召往刺史府议事,一直没回豫州军大营。副将觉得不对劲,才去颖口关找了刘都尉。我们派人去刺史府问,门房一问三不知,也不让我们进去。刘都尉很担心,又没人商量对策,还请谢掾给出个主意。”刘牢之的父亲征虏将军刘建,常年驻守在寿阳城北的豫州军大营,是袁真属下最得力的将领之一。
谢玄拧起眉头,“我今日动身前往颖口关。”话未说完,石梯方向传来一阵喧哗。
“姊夫!姊夫!阿郎现下正在会客,不便打扰,你莫叫我为难。”是孙无终的声音。
“无终啊,你不顾念我,也顾念顾念你阿姊和小外甥吧?桓公就给了一个月期限,非要破那什么霄云骑的马槊。如今过了七八天还毫无进展。照这么下去,我脖子上这颗脑袋可真要保不住喽!到时你阿姊和外甥,孤儿寡母怎么办!”马有孝心急如焚地诉说着,径直往里闯。不知怎的,孙无终也没拦住。
两人拉拉扯扯到了石梯口,见谢玄正淡淡看着他们,顿时都闭上了嘴。一瞬间,他们甚至感觉到谢玄眼神里的寒气,不禁打了个激灵。马有孝更是腿软得直接跪在地上。
孙无终硬着头皮朝谢玄见礼,“阿郎,我姊夫他……”
谢玄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你带这位客人先去用饭。”
孙无终感激作揖告退,领着颖口关信使先行离开,路过马有孝时,还递出一个鼓励的目光。
谢玄解下佩剑,拔出剑锋,望向马有孝。本在发呆的马有孝回过神,忙起身小跑而来,双手捧起山河剑,细细端详起来。谢玄则站在一旁,看向身边的瀑布碧潭。
马有孝喃喃自语,“奇怪,剑身上的流云纹浑然天成,我试了几次,都炼不出这种纹理,炼出的铁材也不像它这般异常坚固……它到底怎么来的?”
谢玄想起叶夕形影不离的匕首,也有着同样纹理。他曾试过,那把匕首同样无坚不摧。莫非这些纹理有什么玄机?
正想着,马有孝挪到近前,踟躇搓手,“小人得郗参军指点一二……说谢府住着一位高人……能救小人一命……谢掾啊……能不能让小人见见高人他老人家……小人定会当牛做马回报您……”
谢玄无语,“他老人家……是郗嘉宾的原话?”
“是是是,郗参军说要见高人,定要心诚。我我我本不想麻烦谢掾,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
一想起叶夕像河鲀般的防备之心,谢玄说道:“那位不会见你。”
“谢掾!”马有孝又带上了哭腔,扑在谢玄脚下哀求。
谢玄轻轻咳嗽了一声,又迅速忍住,“你回去吧,我再帮你想办法。”
马有孝不肯走,谢玄便俯身捡起山河剑,挥剑回鞘。见谢玄不再说话,马有孝抹去眼泪,欲起身离开。
“等等!”声音从石梯旁的一块山石后传来。
谢玄一震。
马有孝回头,见一名眉目如画的书童从山石后翩然步出,走来施施一礼,“在下代高人传话,那位说他愿意帮您。”
马有孝闻言大喜,正欲感恩,谢玄盯着叶夕说道:“你想做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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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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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