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霍无恤成童时,谢涵在温留城主街道一头、温留府前不远处搭起了一个高台,后面又经过一段时间修缮,这台子更高耸宽大,比不得梁国瑶华台,却也是很气派了。
只是谢涵后来并没有去过,今日却是被这三人气笑了,笑到心中有一股正义要喷薄,有一腔大爱要诉说。
“咚咚咚——”霍无恤拎着铜锣敲起来,时值清晨农贸时间,燕民迁过来还没两天,都没安顿好,有好些东西要去集市交换,正是一日行人最多的时候,周围人不禁驻足,“怎么了这是?”
“我听说这台子是他们齐人造的。”
“废话,不是我们造的,当然是齐人造的了。”
“呸——我说错了,我听说这台子是他们温留府造的。”
“噤声噤声——”
一众长龙般的卫士配着剑,整整齐齐、威风凛凛从长街的一头过来,人群顿时要四散而走,霍无恤又敲了敲铜锣,“今天,我温留府要在这里向大家募兵。”
募兵?
虽觉与己无关,但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但见卫士行至高台,随后从两侧分开,让出条笔直的道来,一个一身贵气的男子踏上高台,很是和善道:“诸位,本君乃这座温留城的主人,要招募城池兵。考虑到大家初来乍到,恐怕还没安顿好,本君是想过几天再来征召的。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件令本君十分气愤的事情。”
他微微一顿,周围燕人面面相觑,“是哪个惹事了?”没有罢,想到可能要面临的连坐和惩戒,不禁惶恐又愤懑,惶恐于惩罚,愤懑于身在异国他乡。
却见那批卫士半推着三个同样满身贵气的贵人上来,谢涵神情严肃,“大家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我齐国的官员,是隔壁归来、偏历、下廉城的城令。那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城池,而会出现在这里呢?”
有一批卫士在沿街叫喊“温留府募兵,东街台下报名”,越来越多的人瞧热闹汇聚过来,却不敢插声。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忍辱负重,如果有燕民会成语,大概会这样形容燕军败军后他们的每一日,此时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的他们又怎么会开口呢?
三人已被谢涵点了半个时辰的哑穴,此时话说不得,后面又有武士虎视眈眈,被这么多人当街围观,可真是羞也羞死,怒瞪还神情淡淡的某人。
却见那人面色忽的一变,痛心疾首道:“他们是来找本君借兵的。因为本君有两千私卫。本君很奇怪地问:你们那里有打仗?他们说没有。本君问:有马贼?他们说没有。那就是有暴/乱,也没有。
那为什么还要来借兵呢?他们说不敢募兵。本君更奇怪了,这有什么不敢的。他们说燕国之人,不敢信任,不能信任,绝不信任,谁知道招了会不会被暗杀。”
三人嘴不能言,内心郁闷,他们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哪有说的这么过。
是的,过了。
下面的燕民也有些情绪,大抵是知道自己不被信任,但这么被直接大喇喇捅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本君感到很震惊。是大家不值得信任么,我见大家集市交易,童叟无欺,明明很讲信用。是大家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吗,我见大家造房搬石时明明体壮如牛。是大家不够温驯吗,明明面对迁城令响应的比本君原来的子民还积极。”
“是啊——你们勤劳、勇敢、诚实,有那么多美好的品质。”
“却被大家怀疑、提防、监看……”
“为什么会这样呢?仅仅因为你们是燕人吗?”
“什么是燕人,七百年前昊武王顺应天命,除了暴殷,救天下于水火,后来派他的小儿子来接管这块寒冷的土地,才有了燕人。”
“归根到底,七百年前我们都是大昊的子民,我们身上同样流着炎帝和黄帝的血脉。神农尝百草,轩辕诛蚩尤,才有了我们的繁衍,我们是勇敢善良的炎黄子孙。”
“只要是炎黄子孙,在本君看来大家就都是兄弟姐妹。”
“也许你们会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攻打燕国,占领神门山四城呢?这场战争使大家改换了国籍、故土,可能大家还不知道这场战争从头到尾是怎么样的。”
“在五月二十五的晚上,本君在睡梦中被吵醒,发现这座城池的南城门正在被攻打,有一部分燕军已经占领了归来城,杀了归来城的城令,紧接着另外三个城门都被燕军包围了。就在这心急如焚里,本君的好友,我姐夫的弟弟,他挟持了我,并且要杀了我。”
“原来他一直是燕人,因为和我姐夫弟弟长得像,于是设计害死他,替代了他的身份。我姐夫弟弟那时候才三岁,多么小的一个孩子啊。”
“我危在旦夕,于是我的副官朋友们心急如焚,攻打神门山四城想营救我。我姐夫的弟弟死的那么凄惨,他父母还把害死他的仇人当亲儿子疼了半辈子,愤怒地也派兵攻打燕国。”
“结果,大家也看见了,人在做天在看,我无辜被挟持,于是逃出生天,我姐夫家惨被残害,于是神门山四城破。人只要做错了事,当然要接受惩罚不是吗,这是上天的旨意。”
众人面面相觑,从来没有人和他们讲过这么多深奥的事,打仗就是打仗,军队来了,朝廷要打仗,敌国打过来了,就是这么着,原来还有这么多事吗?
上面的人还在继续,“人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但是,你们有做错什么了吗?没有,你们在每天种地,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吃饱饭,你们在重棉花,希望能穿暖,你们还会互相帮助,你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本君再生气,也绝不会迁怒你们。当然,你们可能问,那为什么要你们背井离乡呢?那你们得知道,背井离乡的不只是你们,还有这块地上曾经的我的子民。”
“首先,这是齐国朝廷的命令。这些土地已经是属于我们齐国的了。你们站在这块土地上,又用我们的土地种粮食,难道不应该遵守土地主人的命令吗?”
“那我们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呢?谁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当然是有目的的。既然你们已经成了齐国的子民,就希望你们能熟悉齐国、了解齐国、信任齐国,所以让你们走近一些,更深入齐国。”
“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有齐国官员公开表示你们不值得信任。这怎么行,本君不接受这种羞辱?身为炎黄子孙,你们能接受这种质疑与屈辱吗?”
“所以本君现在亲自来募兵,本君要你们是值得信任的,不应该被污辱。你们是有骨头有尊严的人,你们是真诚善良的人,不是软骨头的贱人,不是欺诈的骗子,是不是?”
“是!”人群中谢涵事先准备好的人动情地吼了起来,“我们是有骨头有尊严的人,我们是真诚善良的人,不是软骨头的贱人,不是欺诈的骗子。”
“我们是有骨头有尊严的人,我们是真诚善良的人,不是软骨头的贱人,不是欺诈的骗子……”
两三道呼喊开始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气氛一时热烈,仿佛大型传销现场。
“啪嗒——”人群中挤着三个小豆丁,谢沁嘴里的糖葫芦一下子掉地上了,身后保护的武士怔怔的想着谢涵讲话,愣了一下才蹲下捡起。青牙皱眉看着全是土灰的糖葫芦,“沁儿,你浪费哦。”又见人呆呆愣楞,安慰道:“没事,我分你吃,不哭。”
直到呈“o”型的嘴里被塞进一颗圆圆甜甜的糖葫芦,谢沁吧唧下嘴才回神,含含糊糊道:“我服惹。”
他么他真在淳朴的战国,不是在看x战洗脑视频吗?
直到看看周围一个个面红耳赤,群情激昂,他才“啊”一声,他还在淳朴的战国呢。
谢涵拿出临时起草的一卷文书,上面印着温留府的大印,吞咽了下口水润润嗓子,“无恤,给大家念念。”
霍无恤张开文书,大声道:“温留府募兵,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男丁,每月十五个币、五石粮,立功另算奖赏!”
十五币、五石粮,和当初在燕国时一模一样。没有剥削,没有克扣,这位温留君真的当他们是他的子民。
还有的哪管粮不粮、钱不钱的,上啊——他们是有骨头有尊严的人,他们是真诚善良的人,不是软骨头的贱人,不是欺诈的骗子。
一个一身青衫书生样的人,看看左右,对旁边宝蓝色武士装的人道:“怎么办,咱们没法激起大家的悲哀之情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实施哀兵之策,还没来得及在这里培养一批细作呢。本来好好经营,再联合四城,南面黄河阻隔,北面过去就是燕国腹心,分明可以把极泉四城折腾成孤城的。
宝蓝色武士瞧周围燕民激动的样子,抿了下唇。青衫书生“啊”了一声,“阿斌,要不你去应征士兵。凭你武功定能做个将官,到时候,咱们叫开城门、里应外合……”
“什么?你问本君怕不怕你们背叛,怕不怕你们反水?”上头,已经有很多人报名了,苏韫白闻讯过来登记,谢涵安安单单坐在一边喝小茶,有几个胆子大声音粗的忍不住问出声。
谢涵笑道:“本君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你们是这块土地的百姓,并且本君观察过你们勇敢可信,那就应该相信你们。如果你们自己要自甘下贱,去做没有尊严的骗子,那算本君看错你们了。”
见他如此随和,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年轻人又问,“之前在极泉抓到细作,难道大人不怕吗?”
“这就像,你会为了一锅粥里的老鼠屎,扔了所有的米吗?”
大家都是穷苦人,自然不会。倒是霍无恤看他一眼,暗笑一声:这人肯定会。
宝蓝色武士装的人对文士道:“我是一个武士,我有我的信仰和尊严,我既不会去做个骗子,也不会去做一颗老鼠屎。”说完,扭头走了,徒留青衫书生“哎哎”两声,追着人跑。
报名一直到傍晚,最后,由于人数过多,竟足达四千人,谢涵定下七日后家家户户整顿好后考核。
可怜的须葭、拾勒志、虞纯这才结束吉祥物一样的生活,被谢涵带回温留府,此时他们一日夜水米不沾,已是头晕眼花,被解开哑穴后,面对一安美食,须葭咽了咽口水,决定先吃了再和卑鄙无耻的温留君理论。
拾勒志是才被谢涵暗算,看着这饭菜,一时不敢下咽,定定盯着须葭狼吞虎咽。
虞纯显得很有骨气,“温留君,我们诚心过来请求帮助,你竟然如此羞辱我们?”
“羞辱你们?”谢涵吃惊,“本君哪里羞辱你们,你们不信任燕民,一个城令不信任城内子民,这是多么可怕的事,难道本君不是叫你们见人间真情,不是让你们看看燕民本质上是可以信任的吗?”
虞纯被绕了进去,“那为何要点穴我们,令我们在台上如做猴戏?”下面好几个燕民捡起石头砸他们呢,要不是谢涵阻拦,早就头破血流了。这是他二十年来从没有过的耻辱。
“如果不点你们穴,你们要说什么?”谢涵:“把你们一大早和本君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吗?那恐怕就算本君阻拦,也阻不住这石块了。”谢涵温柔真诚道:“本君是为了保护你们啊,以后咱们比邻而居,自然想现在打好关系。”
虞纯:他说的很通,可就是不对,怎么办?
他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最后以肚子一声“咕噜”做终结。他怒看旁边两个吃的吸溜好不顾忌仪态的人,真是丢脸。
那边看须葭吃的很安全,拾勒志也开始香香地吃了起来,察觉到死亡凝视,他擦了擦嘴巴,笑道:“上位赐,怎能辞?温留君好心给我们置办的饭菜,怎好浪费。”他就不该来这一趟,以前围着太子转的日子,难道还没发现对方的嘴上笑眯眯心里藏千刀吗?
以为发配北境会消沉,这下可好,更加巧舌如簧、心狠手辣了。
曾经的谢涵作为太子,身边绕了一圈的贵子们,尤以须虞二家为主,拾勒志旁观者清,自忖发现了殿下的本质。后来树倒猢狲散,虞纯、须葭纷纷走开,且他们并非顶级那一圈子,被谢涵支配得不多,时间一久,更是忘了。
须葭吃饱喝足,准备加入讨伐谢涵的大业,谁知打了个饱嗝,谢涵立刻令侍婢上前给其揉揉肚子,不一会儿,他有些昏昏欲睡了,被虞纯扯了一把后,强撑着饭后犯困的意志——“温留君,你太坏了。”困得尾音发颤,声音绵软。
虞纯:“……”
正敲门准备进来的霍无恤:“……”又听室内传来好整以暇的声音,“本君怎么坏了?”
“哪里都坏嘤。”须贾被揉的舒服极了。
霍无恤额角跳了跳,“君侯,我可以进来吗?”
“进。”谢涵笑着回头,见霍无恤拎着食盒进来,愣了一下,笑了笑,打开食盒,溢出一阵鲜香,须葭坐直身,“温留君你也太坏了,竟然吃的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本君的好友来给本君送东西你也不服气?”谢涵懒洋洋道:“那你也去找这么个好友啊。”
须葭忽觉脖子一寒。
霍无恤瞥他一眼,转回头,原来刚刚是你这厮在乱吠。
“好了,建议本君给了,甚至不惜花费一天功夫给你上课,现在饭也请你们吃了,酒也请你们喝了,怎么,还要本君请你们住宿么?”
雄赳赳地来,最后灰溜溜地走,拾勒志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反正他可以去向游弋喾借兵,这才比较合理,再不行就是焦大。现在谢涵下逐客令,他反而松一口气,起身准备告辞,然后星夜兼程去青灵城。
然而同苦共苦的两位却不这么想,须葭点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又被迫站了一整天,他可真是累坏了。
虞纯冷静下来,觉得温留君管理这个满是燕民的城池似乎颇有一套,就像今天一番话,虽然和些贱民讲这么多有**份,但效果看来还不错。他决定先蛰伏下来,学习几招,再声讨不迟,屈辱已经承受,却没有一点收获,岂不愚蠢,“那恭敬不如从命。”
谢涵:“……”不是,你们城池不用管理吗?
拾勒志:“……”不是,为什么你们还看不开?
谢涵悠悠道:“敢问三城无人管理,可该如何是好?”
虞纯早有准备,“上任前几个月,不也是无人管理,同样好好的,那里自有土封。”
土封是当地自发推荐的类似族老这样的人,一般一整个村庄或是一个大家最年长或最德高望重者,一座城池约莫几十个土封,各自管理着自己的一个大家。
瞧瞧,这就是世卿世禄下的弊端,不过是嫡支嫡脉,就可以享偌大一城,是韫白不仁德,还是小怜不聪慧,竟然叫这样的人掌管一城。
谢涵摇头,“现在刚迁民,百废待兴,不比往常。你们若实在不想走,那本君借副官先替你们打点。”
拾勒志心一个咯噔,来了,光明正大地夺权了。
虞纯笑了起来,“温留君,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实目的了。”
他挑了挑眉毛,“您要借也行,但是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了算。”谢涵他斗不过,难不成区区一个副官也斗不过?既然在谢涵手下这么久,想必学会了温留管理那一套。
拾勒志目瞪口呆,谢涵也目瞪口呆,随后……叫了应小怜过来。
月华初上,应小怜本打算安置,发已经解下,还有些困意,此时被阿劳推过来,长发披散、媚眼如丝、眼角一颗泪痣欲滴。
虞纯呼吸一滞。
谢涵对应小怜道:“小怜,这是偏历城令虞家虞纯,想在温留城小住几日,只是偏历现在实在走不得人,便请本君派人替他看管。小怜可愿去?”
拾勒志:“……”温留君在颠倒黑白啊。他瞄虞纯一眼,虞纯毫无反应、呆若木鸡。
应小怜本是困倦,甚至想打一个哈欠,闻言精神一振,抿嘴笑了起来,眸光流转,在虞纯身上转动片刻,“虞城令一派英雄气概,能为城令效劳,是小怜的荣幸。”眼角的泪痣随着眼波越加夺目,蛊惑人心。
腾——
虞纯的脸像有火把烧动——她在冲我笑。
我要死了。
死了死了。
拾勒志不知虞纯发什么疯,退后一步,对谢涵拱手道:“谢温留君盛情,只是归来还需要拾某,就不多逗留了。”
须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在困乏,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心大地决定明天再说。
谁知明天一觉醒来,虞纯也离开了,只剩他一人在温留,形单影只、弱小可怜。
听说哪个哪个狐朋狗友娶了谁谁谁之后就从良了,不喝花酒不看歌舞,虞纯也曾嗤之以鼻,后来发现这天下间真有那么一个人一眼照破你眼底日月河山,从此再没有百花盛开,再没有万花丛中,心里眼里只剩一个人。
简而言之,他虞五少坠入爱河了。
应小怜第二天一早赶着去收割偏历城,虞纯哪里还愿意再待在温留独守空房?
然后他告诉自己:在温留待着,怎么着也还是有点不放心,要是带个知道温留情况的人回去可比在温留观察好的多,那可是他的地盘。
迅速包袱款款向谢涵辞行,谢涵以为他一觉醒来,脑子清醒,正准备开口说服,哪知对方道:“但温留君答应我的,只有我说小怜可以回来才能回来,您可不能反悔。”
小怜,真好听。
莲子清如水。
怜子情如水——
须葭醒来后:“……”
睡饱喝足,又偏爱随大流的他,决定也像谢涵辞行,贼心不死,又问谢涵真的不肯借兵?
谢涵表示兵是不能借的,自己募兵,他不能助长这种不信任领地百姓的行为,最多——借官。官么,寻找培养都要时间,他也不是不近人情,允许对方先借。
须葭既明白拾勒志的紧张担忧,也清楚虞纯的自负自信。温留君会这么好心?他肯定是想借机控制周边城池,原以为发配边境会意志消沉,没想到还是这样野心勃勃。于是拾勒志火急火燎跑了。虞纯呢,则认为自己完全能驾驭过来的副官,所以不担心,还大喇喇收下。
那么,他呢?他没有虞纯那么自信,也没有拾勒志可以去找游弋喾,出发前,家族不知道他们一上任就要面临被他国百姓包围的局面,没有带够足够的武士和智囊。
现在……他想了想,“可以先看看温留君那些副官们吗?若有合我脾性的,那是最好不过了。”他决定自己挑一个可以驾驭的,如果没有就算了,不能引狼入室。
谢涵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然后让栾殊、穰非、沈澜之过来了。
之前说沈澜之去了极泉城,后面极泉与大迎城互迁百姓,徐芬本就是为了大迎城百姓留在北境的,立刻上书与沈澜之互换,于是沈澜之就成了大迎城的城令。
大迎城可要离温留近得多,他管理能力佳,偶尔不在也无妨,三五不时过来温留串门。
比起方脸细眼一脸精明相的栾殊,杏眼大大很机灵的穰非,沈澜之相貌清俊,仿佛有才能而无心机。
须葭问了他几个问题,越加确认这一点,放下了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致兰。”沈澜之淡淡道,面对上官,依然如此,仿佛不通人情世故。
谢涵为有些得意的须葭默哀,随后令苏韫白和王洋去了大迎城,他们本就在神篮子去梁国这段时间,代替对方管理城池几个月,也算熟悉。
那边应小怜看着一脸麻木,隐有几个仇恨脸的百姓,有些迟疑,给谢涵写信道:“可否请君侯前来帮忙募兵,劝说百姓?”
谢沁看着要准备巡回演讲的哥哥,一脸玄幻。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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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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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