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肖何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徐檀第一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发信息沟通。
他也看见了传播的视频,特意打电话来确认她的状况,但听见电话那头有气无力的声音他便知道,徐檀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你总不可能一直藏起来不见人吧,况且你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的朋友,他们联系不上你,很多人都在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儿”
“嗯”徐檀回应,她从昨晚一直昏睡到将近下午才被来电铃声吵醒,肖何说的这一大通话,她都没进脑子就直接忽略了。
房门被人敲响,严启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起来了没有”
徐檀对着电话小声说到,“有事儿,先挂了”挂断电话,她把手机放在枕边,几乎就是同时,严启铭推门走了进来。
“起床吃东西”他站在床尾看着躺在床上还有些迷糊的她,他原本中午的时候亲自下厨做了午饭,当时本想叫醒她,但推开门见她睡得正熟便没有打扰她了。现在已经下午了,他把菜重新热了一遍,才过来叫她。
昨晚哭得太凶,现在她感觉眼睛十分的涩,伸手揉了揉,很明显眼皮已经浮肿起来了,手感十分奇特。
“能拉我一下吗?”徐檀出声唤到,现在她感觉身体好虚,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了,大脑也出奇的放空,仿佛昨晚已经将悲伤化作眼泪全部流光了,现在她感觉心情十分平静,泛不起一丝波澜。
严启铭上前走到她床边掀开被子,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坐起来,徐檀的眼睛尽全力睁着,有些不舒服,但也还能忍受。
他站在一旁看着她穿上拖鞋站了起来,走向卫生间用水冲了一把脸,完事儿之后走出了房门。
他本跟在她身后一齐往外走,但注意到她的睡衣很薄,房子里也没开空调,他便转身回去从她的衣柜里找到一件羊毛绒的外套。
徐檀坐到餐桌前,身后走来的严启铭给她把外套披到肩上,她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将外套穿上。
“快吃吧,一会儿又该凉了”
看着眼前的她,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她说一件事,“徐檀,警察发现了那条视频,我现在尊重你的选择,你还想追究吗?”
警察通过网上巡逻发现了那条视频,并且准备着手开始调查,从警校毕业工作刚满一年的王子和主动接手了这个任务,他在分局的刑侦部门任职,刚工作不久的他精力旺盛,满怀热血。
但这一腔热血,还没开始激情挥洒就被推门而入的领导降了温,副局长走向他的办公桌,敲了敲桌子“那段视频的就不用管了,已经交给总局了”
“啊?怎么会”王子和有些惊讶,这他们昨天才发现的事情,今天就被总局调去了,“是总局亲自来调的吗?”
副局长没太多耐心和他解释,“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看着副局长走后,王子和有些不甘心,他倒在椅子上左右扭着活动椅,对面工位的同事探出个脑袋对他说到“年轻人不要气馁,一直工作到退休你得处理多少案子,不在乎这一个”
“有点奇怪”王子和喃喃自语。
没来得及立案的案子,就这样消失了,显然徐檀选择不去追究了,她明白,如果追究起这件事,就肯定会揭露孟梓晗他们以及严启铭他们背后的事情,那样自己可能还会被报复,怎么想都不划算呢。
不知道他是怎样解决这件事情的,不过他在阳台打电话的时候她听见了一句,“麻烦了,杨先生”
午夜她缩在被子里,发出了一条短信“杨先生”
收到消息的肖何拿出抽屉里的一台手机,拨通了通讯录末尾的一个号码,“猜中了,有内线,姓杨”
对方回应到“明白了,我去核实”
本地的警局和派出所里姓杨的不少,其中一位分局的杨副局长今年四十九岁了,从警二十多年了,是局里的老人了,看着照片上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他,实在是让坐在电脑前的队长李民神情有些沉重,身后的几位办案队员也摇着脑袋。
其中一位说到“这线索也太广泛了,我们怎么下手?”
队长李民这段时间熬夜太多,黑眼圈十分的严重,眼睛里也是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苍老了不少,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茶杯,烧水壶就放在脚边,方便加水。
他神情有些让身旁的年轻人们琢磨不透,这伙人他们跟踪了好些年了,最开始他们都是田州本地普通的人民警察,当年局里发现本地流通了一种新型的禁品,他们顺藤摸瓜,发现了一家成立没多久的建材公司,这个公司的背后有黑恶势力在涌动,为了这件事,局里专门成立了专案组,消息对外封闭,只有组里的人能流通信息,他们一直在耐心守着,因为他们知道,这小小的建材公司只是个幌子,他们要找的是源头,根据追踪调查,这个组织一路向南到了商州,最后确定了他们最初的落脚点就是商州。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并未找到商州的部门帮助调查,这帮人的眼线太多,他们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生怕走漏了半点风声,让他们这些年的付出功亏一篑。
深夜徐檀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出神地想着事情,她现在大致明确了自己该走的方向了,因为肖何刚才与自己发短信说了一句话,“善和恶是你自己来选择的,不要因为所处的环境就改变自己的内心选择”
他这句话一说,她苦恼的问题好像得到了答案,要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不管身边的人是善是恶,她都要坚持做自己才对。
获取严启铭的信任,成为了他的身边人,她就可以了解到更多,变相的肖何也会得到更多信息。
她走出去寻找严启铭的身影,她知道现在严启铭肯定还没睡,果然,她敲开他的卧室门,他还在阳台上坐着吹风,见她敲门进来,他便起身回到房间里,并且关上了阳台门。
“晚上挺冷的,就不要到阳台上去了”徐檀说着,走向他。
他坐到床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找我有事儿吗?”
徐檀摇摇头,轻声说到“没什么事儿,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
“过来聊”他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徐檀乖乖缩进了被子里,他起身关掉吊灯也钻了进去,他侧着身将她拥在怀里,静静地听徐檀说些平常的小事儿,虽然有些无聊,但他也很耐心地在听。
“那天听祁谨说,小川去了你的老家,你老家在哪儿?”徐檀抬着头看向他的脸,满脸都写着好奇。
严启铭默了一会儿,不过还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说到,“南亚一个叫亩池的地方”
“那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了?”
“不是一个人,祁谨也得算上”严启铭纠正到,“他是和我一起来的”
徐檀对他的过往表现出十分的好奇,他开始提起了那个自己都很多年没有回去过的家,就算他内心十分抗拒聊起他们。
“我爷爷是个商人,当年迁居到亩池和同样是华人的奶奶结了婚,一共有三个孩子,我爸最小,所以我有两个叔父,大叔开了赌场,二叔做矿石生意”
“你父亲呢?”徐檀见他避开不谈自己的父亲,便追问着他。
严启铭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他并不愿提起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因为提起父亲,就要把他那曲折的少年时期翻了出来。
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见家里的下人说,他的爸爸是奶奶和别人生的,年幼的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他和爸妈妹妹在那个家里不受待见是真的,两个叔父分别还有一个儿子,他小时候经常被他们欺负,有件事他记得很清楚,很多次他的被子书包还有房间里的一些东西都被丢到了花园的水池里,不过爷爷知道了偶尔会替他打抱不平,他对严启铭倒还不错,
“我平时不常能见到我爸妈,他们都在外面做事儿,把我和我妹丢在老宅里,后来分家了,两个叔父都搬出去了,就清净了不少,不过,没过几天清净日子我就到这边来了”
“我爸是在我来这边的前两年去世的,他们说是车祸,我爸走了之后,我妈就改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我和我妹对她都没感情,就没有去找她了”
听着严启铭叙述他自己的过往,徐檀沉默了许久,轻声问到,“那你这些年,一直都是和祁谨在一起生活,你还想回去吗?”
严启铭思考了一会儿,低头看向她在黑夜中微微泛着光的双眸,给了她答案,“我必须得回去,我还要给我爸一个交代”
“其实你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徐檀说着,伸手抱住了他,脸颊紧贴在他的胸膛,“不过,只要不后悔就行”